沈初嚴難得起晚了。
溫遲小心翼翼關了他的鬧鐘,出門買了早餐回來。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曆,離沈初嚴告訴他的開學的日子,還有二十三天。
溫遲心底隐隐生出幾分抗拒來,他有點怕。
雖然他在公園的時候認識了很多人,也跟她們聊得很好,可學校不是公園,他在手機上看過很多學校學生打架、欺負人的事件。
他很怕,怕那些人和溫翼那群人一樣欺負他。
他不想上學。
許多念頭一旦生出來,就很容易在心底紮根。
溫遲這幾天心底猶猶豫豫的,一直想着怎麼找機會跟沈初嚴說這件事。
他要告訴沈初嚴,他不想上學,他害怕上學。
可沈初嚴卻好像對這件事很上心,不但給他買好了文具,背包,還給他買了很多書。
溫遲遲遲沒想好怎麼開口,眼見着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溫遲心裡也越來越焦慮。
晚上吃完飯,沈初嚴帶他出去海邊散步。
兩人并肩坐在海邊,海風吹亂了溫遲的頭發。
沈初嚴手指插進他頭發裡:“頭發有點長了,明天去剪頭發吧,正好也快開學了。”
“我不想上學。”
溫遲理虧似的小聲嘟囔了一聲,擊打着礁石的海浪聲蓋過了他的聲音,溫遲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看沈初嚴。
他覺得沈初嚴會拒絕他,可他還沒想好,如果被拒絕了該怎麼辦。
海浪聲一聲接着一聲,溫遲心裡有些慶幸的想,沈初嚴好像沒聽到。
又有些懊悔,如果沒聽到,他還有勇氣說麼?
他看着海浪,海浪翻滾着,一層推着一層卷起來,馬上就要撞到礁石上,耳邊突然傳來沈初嚴的聲音。
很輕,沒有責備,沒有質問。
“小時候,我媽第一次送我上學的時候,我也是這樣,不想上學。”
沈初嚴笑了笑:“我那時候特别淘,在家裡打着滾哭,砸東西,死活不願去,後來把我媽鬧得頭疼,我媽就讓保镖把我綁去學校了,我就那樣,在學校被綁着上了一天的課。”
溫遲聞聲,皺了皺眉頭,視線仍然在看海浪:“被綁一天很難受吧。”
沈初嚴笑道:“嗯,是挺難受,不過現在想來,我媽不綁我去,我怕是打死也不會去的。”
溫遲轉過頭,眼睛亮亮的,十分認真的問他:“哥哥也會綁我去麼?”
“綁。”
他轉過身,面朝溫遲坐着,耳邊是海浪翻滾的聲音。
“溫遲,正常像你這個年紀的男孩,這個時間段都是在學校度過的,你後媽跟你爸不管你,但我既然把你接過來了,我不能不管你。
“我沈初嚴要是隻把你放在我身邊圈養着,不讓你上學,不讓你接觸社會,那就是害了你,我就是混蛋。”
溫遲皺了皺眉頭,沈初嚴繼續道:“溫遲,我爺爺說,沒讀過大學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不知道對不對,但将來有一天,你回想起現在,我甯願你恨我綁着你去學校,也不希望你後悔沒上過學,被别人嘲笑。”
沈初嚴清楚的知道,有他的庇護,沒人敢嘲笑溫遲。
但他也知道,他的少年善良溫和,會發光。
他不能奪走溫遲自己發光的機會。
溫遲是獨立的個體,他可以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去交朋友,去學習成長,去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所以在别的事情上,他都可以盡全力滿足溫遲,但這件事不行。
他不能讓自己名義上的“好”變成将來别人用語言捅進溫遲心髒裡的一把把鋒利的刀,他不能給别人這樣的機會去傷害他的少年。
溫遲沉默着,沒回話,沈初嚴問他:“溫遲,怕我綁你麼?”
溫遲點點頭。
沈初嚴笑着:“别怕,我不像我媽媽那樣用繩子綁你。”
溫遲疑惑看着他:“那用什麼,領帶麼?”
沈初嚴愣了下,無奈笑了笑:“你最近都在看什麼動漫呀溫遲。”
溫遲以為真在問他,把動畫名字報了出來,沈初嚴道:“不用領帶,我用我自己綁着你,成麼?”
溫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海浪翻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初嚴溫柔的聲音仿佛配合着海浪的完美的音符,一個一個從他漂亮的嘴裡蹦出來:“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寸步不離陪着你,直到你畢業,可以麼?”
溫遲還是害怕,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在猶豫。
因為沈初嚴說,會寸步不離的陪着他。
有沈初嚴在,他心裡就沒那麼害怕了。
“回答我,溫遲,這樣的話,願意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