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出口以後,老翁朝着旁邊負責記錄供詞和判案過程的師爺使了眼色,就見對方心領神會立馬悄然走了過來依附自己耳邊小聲進行一番解釋,随即他情不自禁叫了起來,“什麼,青樓,還是這個和尚開的?”
興許是他了解到的事實真相過于超出自己的認知範圍之内,所以呼喊的聲音也就随之高昂不少,卻把旁邊的師爺和各個差役吓了一跳,導緻他們全都轉過腦袋盯着老翁。
“咳咳咳咳……”萬衆矚目之下老翁有些不好意思擡手捂住唇齒掩飾一番,然後不由站了起來俯身擺手安慰自己和他們說道,“沒事,沒事,這個,誰說青樓隻能老|鸨經營,和尚也行對吧?”
“那麼,”老翁繼而正襟危坐再度故作威嚴說道,“如此說來這就隻是一件普通的民事糾紛,既然沒有人員傷亡,隻是建築受到破壞,那就賠錢好了。說吧,你想要他多少?”
“不多,不多,”男子笑道,“也就這個數字。”說着,伸出幾根手指,臉上乃是獲勝以後得意的張揚表情,就聽老翁試探問道:“三十兩?”
“非也。”
“三百兩?”
“非也。”
“三千兩!”
“對。”
“我的媽呀!”老翁明顯吓了一跳,連帶周圍的師爺以及差役臉上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或許因為身為大官自身擁有的些許公正不阿的特性經年還沒遭到嚴重腐化,有些情不自禁質問,“你家建築黃金做的不成,怎麼不去搶劫?”
“你說對了,”男子說道,“就是黃金做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去我們花入樓調查,保管那裡吃的用的都是京都最好的東西,就是姑娘,也是最為漂亮和善解人意的那種。”
“确有其事?”
老翁聞言有些狐疑再度朝着師爺使了眼色,就見對方再度俯身貼近耳邊解釋一番,臨了附贈一句,“别說這家花入樓,京都一大半的妓子和勾欄瓦舍都是李絮開的……不止那些有錢的鴻商巨賈,就是王侯貴胄也有不少出入他的地盤。對了,其中就有當今的殿下和三司的大人。”
于是老翁接着不僅吓了一跳,而且因為多年在京都的官員圈子裡面摸爬滾打練成的敏銳的政治嗅覺,使得他能分辨這次案件的原告身份或許和普通的平民百姓别無二緻,但是人脈和資源方面絕對可以說是手眼通天。
本來他也曾經聽說最近三年以來,過去朝廷嚴打的類似花街柳巷這種極其陰暗污穢的地方本該肅清消失才對,但卻因為一個幕後人物的出現反而使得這類行業的發展持續欣欣向榮,甚至造成原先普通的專門供給王孫貴胄看戲聽書的茶樓酒肆,甚至客棧和飯館全部改行成為青樓。
也就是說,京都的人們不管是誰,要想吃喝玩樂,唯一的去處就是青樓,而且必須隻是這個和尚開的青樓。
朝廷開始的時候還想打壓他們,沒有想到過了一段時間以後那裡的生意已經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不管五大三粗的販夫走卒還是氣宇軒昂的王孫貴胄一律來者不拒,然而經營的方式還有培養妓子的辦法卻是一直鮮為人知。
想來自己已經即将年逾六十,加上老了以後含胸駝背耳聾目盲,别說京都裡面繁華的青樓,就是衙門後頭的小巷裡面買賣豆花的商販都沒興趣熟識,所有沒有第一時間看穿和了解眼前這位名為李絮的有些虛假的和尚的身份價值。
若是能夠巴結上他,沒準還能在告老還鄉退休之前升上三品。
而且師爺說了,當今的殿下和三司也會去他的地盤,前者具體是宮中哪位貴人暫且不論,後者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可不敢随便得罪。
這樣思索完畢,老翁一改先前故作威嚴的姿态,搓着手掌眯起三角眼睛笑着谄媚說道:“公子……啊,不對,法師,案件的前因後果我已了解,不過就是三千兩銀子而已,等他起來在師爺寫好的供詞上面畫押簽字即可。你看現在三更半夜,法師還是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不急,”李絮得意笑道,“這人在我花入樓鬧事,已經遭到懲罰身負重傷,看在他還欠我這麼多錢的份上,勞煩大人和各位差役大哥費心留神,将其完全治愈之前看管起來,那時我再前來讨債。”
“一定,一定。”
老翁笑着附和,臉上的褶子仿佛泛黃的菊花綻放,心想不過就是往那天牢之内丢了一個人,那裡什麼兇徒都有,看着胡乾脆弱不堪神志不清的樣子,似乎也沒什麼特别,甚至估計還很窮困。
兩相比較之下,老翁當然選擇見風使舵趨炎附勢。
“等……等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