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以後，就見君姑又再緩慢閉上琥珀顔色的雙眸，口中呢喃一串誰也聽不清楚的咒語，惹得胡乾以為對方耍詐從而拔出飲冰嚴陣以待。

卻見她的身上再度出現那些金色的氣流，光芒四射，一路延伸到了堆積落葉的地面，然後周圍幾處原本平靜的樹根底下須臾之間冒出許多頭頂呈現傘狀的植物。

這還沒完，由于君姑的召喚，那些在胡乾知道的常識當中原本應該屬于靜态的傘狀植物突然像是長了腿腳似的漫山遍野聚攏，朝着他們所在的位置迅速集|合，要是從遠處看去，簡直可以說是十分壯觀。

其中一個率先走到李絮腳邊的傘狀植物昂起腦袋，用着沒有眼睛和嘴巴的五官望着他的頭頂上面變幻成為靈魂的君姑，輕言細語說道：“老大，你怎麼了？”

君姑聞言用着憐愛的眼神和語氣對其說道：“抱歉，是我不好，已經無法再度保護大家，現在的我需要依靠主子的庇佑才能存活，已經不能像是從前那樣法力高深莫測，所以今後你們就要自食其力，修行不可懈怠，盡量躲避人類。”

“這是……”胡乾和郝敏見狀有些猶豫和尴尬，反複觀察地上的傘狀植物和李絮頭頂上面的君姑，然後說道，“所以，它們都是蘑菇？”

胡乾覺得自己的見識遭到刷新，以前他總聽見師父叙述外面的各種飛禽走獸幻化的兇猛妖孽，也聽說過花鳥蟲魚幻化出來的個性溫和，修為淺顯的妖孽，卻沒聽過世上還有蘑菇一樣經常拿來煮熟吃掉的妖孽。

難怪她說自己的同類經常被人抓走，根本因為它們原本就是食材的一種，胡乾不由想到。

“像是蘑菇這樣的普通食材，也能修行成為妖孽的嗎？”

郝敏不由好奇問道，李絮說道：“所以我才說她特殊，若是蘑菇都能修行成為妖孽，那麼像是尋常人家的藥鋪裡面的材料，像是靈芝和人參，豈非都能修行直到得道成仙？”

“其實倒也不無可能，”胡乾懷着公正的心态說道，“我就曾經在師門的藏書閣當中的一本《怪談》上面看見這樣一段記載，說是傳聞天神居住的蓬萊仙島存在一名叫做白眉壽星的老人，原本他沒法力也沒金丹，不能辟谷，但是依靠栽種靈芝和人參作為食材延續自己的命數，一直活到了八百多歲，在他死後依據生前的遺願将自己葬在了自己栽種的食材土地裡面，那些靈芝和人參因為得了他的屍體分解之後産生的養分有了靈識，從而開始修行，直到成為天神的一員。”

胡乾詢問李絮，“不知你的君姑，又是通過什麼方法獲得靈識從而開始修行的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透着嚴謹和些許威脅，片刻以後又再提出質疑，“莫非她和那位白眉壽星一樣從前是人，死後屍體化作這片林子地下植物的養分，所以有了靈識，可是這樣頗為明顯的植物分明就是楓樹，為何你又成了蘑菇？”

郝敏不由插嘴問道：“胡先生，平常你都看的這種恐怖驚悚的書籍？那位白眉壽星生前栽種靈芝和人參，死後卻要化作自己食材的養分，好生奇怪。”

胡乾說道：“郝敏姑娘覺得恐怖，可是在下卻很喜歡這類書籍，可以增長自己長期待在山裡看不到的見識，其實不僅隻是《怪談》，還有許多這樣的故事，有空我再講給你聽。”

“好。”

郝敏開心回應，随即君姑有些慌忙解釋說道：“是，原本我們并不能夠擁有靈識加以修行，準确說來開始的時候，除我以外并不存在可以修行的其他蘑菇，乃是因為我能開始修行，所以滋生出來它們和我共同修行，必要時候可以将它們的修為與我合二為一。”

“啊？”郝敏又再蒙了，就聽地上的那個蘑菇有些怯懦說道：“沒錯，原本除了老大，這片林子沒有任何其他活物可以存在修行，隻是蘑菇的屬性特殊，每逢春秋來臨的時候，她會自己繁殖出來其他的蘑菇，就是我們，就像尋常人家的女子十月懷胎然後自然分娩一樣，我們也就等于老大的孩子，但是我們并不依靠汲取老大的養分存活，而是可以自己修行，雖然至今為止還沒有誰修行成為人形，可以徹底與老大分離斷開聯系，但是她卻意外發現我們修行得來的法力可以凝聚在她身上，也就是說，我們等于她的分身。”

“這……好生複雜。”郝敏不由感歎，胡乾和李絮卻已似乎聽懂，前者摸索下巴陷入沉思，随即抓住開始的問題不放，依舊逼問君姑，“所以為何你能開始修行，還有從你的氣流顔色來看，你的修為分明已經很高，甚至有了隐約的仙資，假以時日繼續修行或許早就得道飛升，說明你還并未怎麼害人，為何又有些許遭到污染的迹象，而且這種迹象還在持續擴充，這裡到底曾經發生什麼？是不是你為了修行急于求成，所以破例害人？”

“對啊，”郝敏說道，“近年來到這片林子的遊人旅客經常無故失蹤，就連前來調查的差役都是有去無回，如若說是沒有妖孽作祟，我才不信。快說，是不是你幹的？”

片刻沉默以後，君姑搖了搖頭，“我是何時有的靈識這個事情是個秘密，我不能說。隻是百年之前我和同類修行的時候還沒這麼多人在這片林子裡面死于非命，我們也不強求，甚至還會不時現出人形幫助陷入迷途的旅客指路，可是近年屍體的數量逐漸增多，本來我的修為應該跟着水漲船高，可是随着一個獵戶的出現，我們汲取的養分越多，我的氣流遭到的污染越重，已經和原來修行的路子背道而馳許久，隻怕繼續發展下去遲早會要走火入魔，那時可就徹底誤入歧途回天乏術。”

“這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