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五指豎直放在胸前虔誠懊悔說道:“阿彌陀佛,還是讓她跑了。”
女孩有些驚魂未定傷心不已的同時擡頭望向面前這個穿衣打扮對于佛門中人來說有些不修邊幅的和尚懇切說道:“多謝大師,阿爹在家曾經教過,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望大師告知法号和居住的寶刹,等我回去一定讓他給你捐獻更多香火,就是再造一座寺廟也是不在話下。”
“呵,”李絮聞言低頭瞧了這個女孩半晌,見她衣着華麗,穿的乃是對襟圓領繡花外衫,下面搭配馬面長裙,胸前戴着銀制長命鎖和鈴铛項圈,一看就是家裡金尊玉貴嬌生慣養的,“丫頭,你記住了,我不需要香火,我也不住寺廟,不會拜佛取經,也不修禅打坐,唯一的愛好可能就是喝酒,後來卻也因故戒了。”
“為何?”
女孩不解問道,李絮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之間示意這事是個秘密,最好不要打聽,然後又再囑咐她快一點回家去吧,不要在外久待,也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别人,哪怕對方屬于至親。
等到女孩聽話跑開以後,郝敏和胡乾依舊跨出門檻來找李絮,得知對方放跑罪魁禍首以後無一不是對其抱有責怪的态度,卻也知道他是事急從權,畢竟剛才在教坊雖然也很兇險,他們兩人還被蠶絲束縛當做人質變成威脅,可是也沒街上的人多,可以任意再抓一個繼續要挾後者。
在這種情況之下稍有不慎就會不勝枚舉的人受傷或者死亡,所以李絮不敢冒險,隻好放走優伶。
然而為了自己的面子,李絮強撐說道:“兵法上面不是也說了嗎,窮寇莫追,我這隻是戰術。”
“你就吹吧。”
郝敏毫不客氣抱臂戳穿他說,等到他們再回教坊想要交接一下收尾,隻見終于脫離危險的柴珊看着這裡的一地狼籍頓時癱坐地面哭天喊地,一邊手裡捏着帕子抹了一把眼淚,一邊泣不成聲說道:“天呐,這可如何是好,我這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教坊,怎麼一瞬之間就讓你們砸了?我的房子,我的桌子,我的椅子……不行,你們必須賠償我的損失,不然今天誰都别想走出這個門檻!”
郝敏看她這般無理取鬧,當即義正詞嚴說道:“老闆娘,你總得講一下道理吧?方才我們都被那個妖孽使用蠶絲束縛住了手腳的時候,若非這個和尚一味委曲求全,小心翼翼舍身相救,你我早就命喪黃泉,談何如今還能在這斤斤計較尋求債主推卸責任?”
“什麼推卸責任,”柴珊見她犯了錯誤依舊心安理得,反過來咄咄逼人抵死不認賬單的樣子立馬火冒三丈反駁她說,“麻煩你先弄個清楚,本來我們教坊今日的生意做得一如往常風生水起如火如荼,再是如何不濟好歹也算平靜無波得過且過,可是現在因為你們,不僅房倒屋塌亂七八糟,而且人畜不安雞犬不甯,你說我該找誰讨要一個說法?”
“那我怎麼知道,”郝敏作為衙門和北鎮撫司的人,本來就很看不上這些隻會吟風弄月眠花宿柳的優伶或者說是藝伎,當下碰到柴珊這等不講道理逮着一些在她看來屬于雞毛蒜皮的事情小題大做不依不饒的角色,不由自主抱臂對其冷嘲熱諷說道,“第一,今天通知我來的不是衙門的人,我也沒有領着像是那天那麼多的差役過來砸你的場子;第二,叫我過來的人乃是這個和尚,而且造成你們教坊最大損失的就是他的身體裡面召喚出來的鳳凰,隻是吼了一下就把桌子和椅子以及門窗全部橫掃到了大街上面;第三,要是老闆娘覺得隻讓這個和尚賠錢不夠的話,還有那個全身上下都是奇門遁甲才有的寶貝的道士,他也因為和那個妖孽打架損壞你們教坊的東西,綜合以上信息,無論如何你都怪罪不到我的頭上,更不要說我還是和你同樣面對這種神通廣大的妖孽束手無策的普通的凡人,剛才也被一起挾持當做人質。”
“你……你!”
柴珊見她這般頭腦清晰牙尖嘴利,竟然使得一向在教坊說一不二,脾氣和性格都很潑辣火爆的自己像是吃了黃連的啞巴有苦難言,頓時發動大招,拉着郝敏就往教坊門口帶去,跨到檻外看着還沒消散的看戲的人群又再開始像是剛才那樣的哭天搶地,一邊抓住郝敏的胳膊不放一邊吆五喝六說道:“哎喲,我的天呐,誰來替我做主?都來看下,衙門裡的師爺,青天大老爺的閨女,竟是這樣一個死皮賴臉的破落戶,以後誰還膽敢相信朝廷和他們這些金尊玉貴的官宦?”
“你……放開!”
卻說郝敏被她這麼一鬧,頓時同樣來了脾氣,但是還沒到達失去理智和她一樣耍賴罵街的地步,反而對她的嘴臉嗤之以鼻,然後不懷好意笑了,表情當中透着不屑,接着貼近柴珊的耳畔說了兩句,就見後者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面上帶着驚恐後退說道:“我,我不敢了……可不敢了,諸位,都散了吧,不關這位小姐的事情,我們教坊的損失我們自己承擔!”
李絮和帶傷的胡乾也在門口觀望這出鬧劇,直到柴珊着急忙慌認栽,人群盡皆散了以後,前者依舊抱着看戲的态度有些好奇詢問郝敏說道:“你和她說了什麼,她竟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