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松開按住郝敏的右手并且給她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上前一邊讪笑一邊掏出自己懷中代表職位的令牌說道：“啊，對，對，在下就是衙門的師爺，這番前來就是為了調查項渽大人的生平細節，往後為他立碑修傳。”

“啊，原來這樣，”老妪轉換一下情緒說道，“抱歉，我還以為你們别有用心不懷好意。來，都請進屋坐吧，現在時節正值九月，外頭天寒地凍不好說話。”

李絮依言坐了下來，面對剛才他提出來的問題，老妪渾濁泛黃的眼睛似乎是在看他又像是在凝視遠方，然而無論哪種寓意前者也知她已陷入短暫的回憶當中，然後緩慢說道：“實不相瞞，老爺娶我之前已經有了許多小妾，我也不過是他短暫寵愛過的女子之一，所以我也不知你們具體要問的是哪一個。”

“那麼可曾有過會彈琵琶的？”

李絮問道，老妪想了一下，“老爺選人的标準各有不同，雖然都是一些身份低微的角色，可是都是良家婦女，若要問我可曾有過優伶之類的精通樂理的人物，實在不勝枚舉，但是或許因為她們的職業特殊，若是與其談婚論嫁未免有些喪失體統，就算老爺還是宰相的時候也不會想和她們扯上和産生太過親密的關系，遑論還是犯了錯誤遭到貶谪的時候，萬一不慎落人口實，讓朝堂之上的政敵抓住機會大做文章，恐怕老爺這一輩子都沒機會再度回到京都，本來好不容易可以官複原職，誰知回程路上竟然一命嗚呼，我們這些妻妾無奈之下隻好作鳥獸散自力更生。”

“所以，你的意思，項渽大人沒有會彈琵琶的相好？”

“是的，”老妪笃定說道，“老爺來到江州任職司馬的時候，身上并沒帶着什麼值錢的金銀珠寶，就連仆人都隻帶了兩個，為了不讓他的原配夫人跟着自己忍受流放的苦楚，便就讓她回了老家的祖宅安頓下來，而我因為家中有些薄産被人介紹給了老爺成為小妾，同時一直拿着家裡的錢财接濟這位宰相。他的身邊自然而然一直隻有我一個人在旁服侍，因為生活本就拮據又要礙着我的面子，從沒聽過他有和什麼會彈琵琶的優伶暗度陳倉。”

“好，”李絮聞言頓了片刻接着說道，“情況我們大緻已經了解，待會回到衙門就會再度整理一番措辭呈給有司部門督促他們盡早為着項渽大人一雪前恥。”

“哦，”三人臨出門前，老妪激動不已喜極而泣望着李絮顫抖說道，“閣下且慢，老爺雖然命途多舛，但是生前對待我們這些妾室都是極好，不曾有過苛待或者強求，縱然有些風流，卻也無可厚非，還望鄙人今日的言論真的可以幫助你們一臂之力還他清譽，這樣我就是死也心甘情願。”

“這個自然，放心。”

李絮簡單告别，兩人回到衙門又再進入抽絲剝繭的分析狀态，郝敏高興說道：“你們看吧，我就說這妖孽不會和老頭扯上關系，現在果不其然。”

眼見胡乾猜測錯誤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李絮說道：“你别得意太早，還有兩個人呢。”

“我們接着調查哪個，驸馬還是無名小卒？”

李絮又再聚精會神研究一下桌子上面的資料，然後正經說道：“這裡沒說那個無名小卒最後到底做了哪位國公的乘龍快婿，可以證明對方身份的信息少之又少，這可如何是好？”

郝敏适時說道：“現在的國公共有八位，還在京都城内的就有三位，若要知道他們家中成員的相關消息到也不算太難，派人前去打聽一番就是。”

“不必這樣麻煩，”李絮忽然插話說道，“三位國公的家庭情況我都了然于胸，一個膝下沒有女兒，也就沒有乘龍快婿，其餘兩個的姑爺全都不是達官顯貴，甚至都沒考過功名，所以現在就隻剩下那位驸馬。”

“可是還有其餘駐守邊疆的五個國公在呢，你又怎知我們要找的人不在他們之間？”

“倘若真是在這五個國公裡面，京都距離邊疆山高路遠，他們又有兵權傍身，我們想要幫助那個妖孽讨回公道都是猶如蚍蜉撼樹一般無能為力，現在隻能寄希望于剩下的驸馬就是我們要找的那人才好。”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找到他呢？”

郝敏問道，李絮再度探索一番資料說道：“當初皇帝強行讓他做了自己女兒的夫君，這個上面提到剛才開始的時候對方百般不情不願，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可以說是隔三差五撞了兩回柱子而後又再割了兩回腕子，為了推掉這樁婚事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最後都被救了回來并且進行拘禁，個中曲折以及他的最終下落卻是不曾記載，隻是說了公主陷入黨争遭到賜死以後，驸馬也就同樣消失掉了。”

“想要調查的人如今全都因故無法深度調查，這樣實屬麻煩。我看為了防止那個妖孽多年以後卷土重來繼續殘害良家婦女，不如我們把她的遺留下來的魂魄徹底打散，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