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由于李絮的叮囑,晴好當真把胡乾當做自己揣摩角色形象的範本,日常的行走坐卧全都照着他做,甚至一度死纏爛打到了對方暫時休憩的府衙。
“晴好姑娘,你究竟意欲何為?”
胡乾一邊大步流星擡腳跨出門檻,一邊毫不耐煩對着旁邊窮追不舍勢要與他形影不離的晴好說道。
“跟着你呀,”晴好眨巴兩下明亮的眼睛故作天真爛漫回答,繼而話鋒一轉,“不,應該說是,跟着你學為人處世和舉手投足才對。”
“你學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胡乾繼續不解問道,“這些自然都是我們東家的意思,因為他的話本尚且還在創作當中不肯輕易亮相,而我隻知他的主角之一乃是當朝大長公主李曦。你也知道,像是我們這種孤陋寡聞的平民百姓,本是沒有機會得見皇親國戚的,自然也就無法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就怕到時碰到話本裡面的一些細節,例如吃飯如何使用筷子,喝茶如何漱口,洗手和擦臉是否乃是同樣一盆清水,諸如此類,我全都是霧裡看花一般感到高深莫測,所以需要你來答疑解惑。”
“可是,”胡乾無奈說道,“我也并非皇親國戚,你們為何偏要找我?”
“這個問題我曾問過,”晴好說道,“但是東家說是天機不可洩露,隻是叫我多加注意。”
“可是你也不用這般努力吧?”胡乾再度無奈說道,語氣當中透着些許愠怒,“自打昨天那個和尚叫我去了你們教坊,上午說了那麼多話,下午我看他已選中自己心中的主角,感覺我也沒有什麼用了,本來想走,不想你卻不依不饒非要跟在我的旁邊,就連這座朝廷建立的平民百姓不敢輕易踏足放肆的府衙都不放過,遑論你還堂而皇之和我以及郝敏姑娘父女坐在一張桌子上面,我吃什麼你也跟着夾一筷子,我剛把杯子端上打算給他們敬酒,感謝對方這些日子的照拂和眷顧,瓊漿玉液還沒入口就見你也裝模作樣虛與委蛇奉勸他們多喝一些,場面實在尴尬。”
不料晴好眼見胡乾臉色不好,卻是不以為意,臉上堆着笑容為着自己辯解說道:“喲,先生說的這是哪裡的話,既然你能作為郝浮屠大人和師爺的貴賓和他們一起飲酒作樂,那麼我也算是不請自來登門造訪的客人,怎麼不能和你一樣和他們禮尚往來推杯換盞?”
“呵,巧言善辯。”
胡乾難得對于女子冷嘲熱諷說道,接着舉出别的難以啟齒的例子,“那麼事後呢?按照習慣,我在吃過晚膳以後都要沐浴更衣才好入睡,可是我剛脫了外衣打算鑽進熱水桶裡,就見你從靠牆的窗戶撐起木棍探頭探腦對我欣然一笑,說着什麼想要知道大長公主李曦淨身的時候什麼模樣,随即在房外一個箭步就沖上來要看我是如何洗澡的,着實不知分寸,姑娘與我究竟男女有别,常言瓜田李下,還請閣下顧及一下自己的聲譽和顔面才是。”
“喲,”不料晴好聞言更加肆無忌憚,急忙調侃說道,“先生原是在意這個,可是我的确是為着自己的聲譽和顔面才來關注你的。若非東家的首肯,我也不敢貿然前來造次,聽聞和你們交好的郝敏姑娘略懂一些岐黃之術,想必也曾通曉醫者仁心,有時為了治病可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這等理論在我們這種專門研究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教坊優伶和客戶之間可謂融會貫通殊途同歸。”
她說:“簡而言之,就是為了藝術。”
胡乾聞言一時噎住喉嚨欲言又止,最後幹脆跺腳說道:“可是你也不用就連我睡着了的時候都要在旁邊看着吧?昨夜我好容易把你趕走洗完身體打算回到房間舒舒服服打盹,誰知方才進去就見穿着同款道袍的姑娘你端坐在了我的床頭,許是因為身高不夠以及心情很好所以穿着黑色長靴的雙腿懸在半空晃晃悠悠,用着木簪一絲不苟挽起的發髻底下的馬尾垂在肩膀位置,歪着塗脂抹粉以後專門畫了劍眉的腦袋歪着對我露齒一笑……不得不說姑娘對于梳妝打扮方面的造詣的确登峰造極,隻是粗略幾筆,就把在下……或者說是一個男子應有的面容模仿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