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一聲,語氣裡帶着幾分嘲弄:“公主還真是了解他。怪就怪他自負的以為能從我手下救人。”
他擡手一揮,身後陰影處傳來鐵鍊拖地的聲響。幾名黑甲衛押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走出,那人長發散亂,衣衫破碎,但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是西涼淵!
“淵哥哥!”我心中劇痛,要策馬上前,卻被副将死死按住。
"别沖動,公主!"副将低喝。
左辰傾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唇角微勾:"怎麼,心疼了?"
我死死盯着他,眼眶泛紅,心底生出濃濃恨意:"放了他!"
左辰傾緩步走向西涼淵,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西涼淵的嘴角滲着血,眼眸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我再也按捺不住,厲聲道:“他若死了,我必讓你血債血償!”
左辰傾輕笑:“你果然很在乎他。可現在公主拿什麼跟我談條件呢?”
“用我的命換他的命,這買賣不虧吧。”我躍下馬背,不顧身後将士們的阻撓,朝左辰傾走去。
我一步步走向左辰傾,靴底踏在染血的青石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夜風卷起我的披風,露出腰間的匕首。
左辰傾也并不阻止,隻噙着絲笑,等我走近,便将西涼淵一扔,一手攬住我,翻身上了馬。
黑色的駿馬如同幽靈般在暗夜中疾馳,很快便将騎兵隊撇在身後。
我眼角餘光看到副官上前扶起了西涼淵,不由稍稍心安。
“你真的殺了高順?”
左辰傾冷笑:“背叛者本就該死。”
我心裡五味陳雜,隻聽他又道:“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那樣的決定,真是愚蠢。”
“女人?”
左辰傾看我一眼,唇邊彎起詭異的笑容:“那女人雖然不如公主貌美,蠱惑人心的本事倒是和公主如出一轍。”
這女人說的定然不是秦真真。
“西涼淵為了她,放棄了原本的生路,回來送死。高順為了他,甚至不惜舉兵造反,呵,真是紅顔禍水。”
我冷笑:“你這種人自然不會明白感情的可貴。”
左辰傾眸中露出譏诮:“是啊,我不明白。什麼重情重義,在我眼中不過是愚蠢罷了。”
我根本不想再與他多說廢話,将頭扭到一旁。
左辰傾突然勒緊缰繩,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我猝不及防撞進他懷裡,聞到他铠甲上濃重的血腥味混着一絲清冷的松香。
他俯在我耳邊低語,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你知道我将那女人如何了麼?”
我渾身顫抖,捂住耳朵不想聽。
“我令她吞了十枚火炭,可剛吞到第三枚,她就昏死了過去,呵呵,真是弱不禁風。”
“你簡直是魔鬼!”我抽出匕首,朝他腰間刺去。
左辰傾輕而易舉握住我手腕,我再怎麼使力,匕首卻分毫動彈不得。
左辰傾的手如鐵鉗般牢牢禁锢着我,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我的臉頰,聲音低沉如毒蛇吐信:"有時候我便在想,若我能像對待别人那樣對待公主,也就不會如此痛苦了吧。"他另一隻手撫過刀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在我裙擺上。
我瞳孔驟縮,到這一刻才徹底了解這個人。原來溫潤如玉的外皮下包裹的不僅僅是野心,還有不擇手段的狠辣和陰險。
他突然松開鉗制,我猝不及防向後仰去,卻被他攔腰摟住。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如同我此刻的心境。我很想流淚,淚水可以混做雨水,沒有能看清。
左辰傾抱着我,高大的身體替我擋去漸漸急促的雨絲。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我濕潤的眼角,聲音裡帶着幾分病态的溫柔:"公主的眼淚,比我想象中還要燙。"他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廓,"可你猜怎麼着?我竟覺得..……痛快極了。"
雨幕中傳來鐵甲碰撞的聲響,一隊黑甲騎兵沉默地圍攏過來。為首将領翻身下跪:"主上,高順餘部已盡數剿滅。"他擡頭瞥見我,欲言又止。
"說。"左辰傾漫不經心地玩着我的發梢。
"牢裡的那人死了,心口插着一柄彎刀。"
我猛地攥緊裙擺,指甲隔着衣料深深掐進掌心。左辰傾突然捏住我下巴迫我擡頭,雨水順着他淩厲的下颌線滴在我臉上:"公主現在明白了嗎?你的每個決定,都要用成百上千條性命來換。"
這一刻,我真的恨極了他。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清越的笛聲,穿透雨幕飄搖而至。左辰傾身形微僵,我趁機掙脫他的桎梏,卻見他的親衛們紛紛按住刀柄。
"主上!是南疆的引魂笛!"将領話音未落,四周雨簾中突然浮現無數幽藍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