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幽冥,淵渟嶽峙。"小閻玦咧嘴一笑,"配你正好。"
青衣人盯着那兩個字,半晌,忽然伸手一揮——冥文瞬間碎裂,化作點點金芒消散。
"無聊。"他起身欲走。
小閻玦也不惱,隻是晃了晃手中的骨笛:"不要?那這笛子我可拿走了——"
話音未落,一道鬼氣直襲他手腕!閻玦早有防備,翻身避過,卻見青衣人已逼近身前,兩人鼻尖幾乎相觸。
"還來。"他冷聲道。
小閻玦笑得狡黠:"想要?先應了這名字。"
僵持片刻,青衣人終于退後半步,右眼的鬼火微微閃爍:"...随你。"
小閻玦滿意地點頭,指尖在骨笛上輕輕一劃。笛身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漸漸組成"沉淵"二字。
"從今日起,"他将骨笛抛還給對方,"這三界之中,你便是沉淵。"
青衣人——不,沉淵接住骨笛,指尖撫過那些金紋。冥冥之中,他感覺某種無形的契約已然成立。
"多事。"他冷哼一聲,轉身走入霧中。
小閻玦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明日還來打架嗎?"
霧中傳來一聲嗤笑,算是回應。
成年的閻玦站在忘川盡頭,兩指尖摩挲着,遠處,沉淵離去的背影與記憶裡那個青衣少年漸漸重疊。
——原來如此。
他失憶的源頭……全都與這個人有關。
自那日不打不相識後,小閻玦便日日往冥界跑。
他跟着沉淵穿過灰霧彌漫的荒野,踏過尚未成形的忘川,在遊魂聚集之地搗亂,又或是坐在血河畔聽沉淵吹笛。沉淵的笛聲清冷孤絕,小閻玦學了幾日,卻總吹得七零八落,惹得沉淵皺眉。
"你這調子,能把鬼都吓跑。"沉淵淡淡道。
閻玦不服,非要再試,結果笛聲一出,附近的遊魂紛紛捂耳逃竄,連血河裡的水鬼都沉底躲了起來。沉淵終于忍不住,嘴角微揚:"……難聽。"
小閻玦大笑,順手把笛子丢還給他:"那你再教教我!"
血河下遊的荒原上,兩道身影正在灰霧中追逐。
"看招!"小閻玦指尖一彈,陰火化作數十隻幽藍火鴉,尖嘯着撲向沉淵。
沉淵頭也不回,骨笛橫吹,一道音波蕩開,火鴉紛紛炸成煙花。煙霧中突然竄出小閻玦的身影,他大笑着撲向沉淵,兩人滾作一團,在冥土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你輸了!"小閻玦壓着沉淵,手裡捏着不知何時順來的骨笛,"這歸我了!"
沉淵右眼鬼火一跳,突然翻身将小閻玦反制,單手扣住他雙腕按在頭頂:"幼稚。"
小閻玦不服,膝蓋猛地一頂。沉淵閃避時,小閻玦趁機掙脫,反手一道陰火轟向遠處孤峰。
"轟——!"
山岩崩裂,巨石滾落,砸在荒原上震起漫天骨灰。沉淵皺眉,骨笛一揮,音波将飛濺的碎石定格在半空。
"再來!"小閻玦興奮地結印,這次召出的陰火化作巨蟒,蛇尾一掃,整片枯骨林被攔腰截斷。
沉淵終于被激起戰意,右眼鬼火大盛。他淩空畫符,血河之水沖天而起,化作萬千水箭。
二人的玩鬧終究驚動了地藏王菩薩。
那日,他們正在一片荒原上比賽誰能用術法轟出更大的坑,小閻玦的陰火炸得塵土飛揚,沉淵的鬼氣則腐蝕出深不見底的裂隙。正鬧得歡時,天際忽然佛光普照,地藏王菩薩乘蓮台而至,眉目慈悲卻隐含威嚴。
"閻君。"菩薩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冥界混亂無序,遊魂無歸,惡鬼橫行。你既擅陰司之術,不如便由你整頓冥界,建府立規,如何?"
小閻玦眨了眨眼,轉頭看向沉淵:"一起?"
菩薩突然看向沉淵,目光如炬:"這位施主,可願相助?"
沉淵身形一僵。
當菩薩的金蓮遠去後,沉淵突然按住右眼,指縫滲出黑血。
"喂!"閻玦急忙扶住他,"怎麼回事?"
沉淵甩開他的手:"無妨。"
沉淵抱臂而立,右眼的鬼火微微閃爍,似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