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閻玦釣完魚,又回到仙界去看看東嶽大帝。
小閻玦大搖大擺走進東嶽大帝殿,順手順走桌上的仙桃。
"爹,我回來看看您!"
大帝頭也不擡:"地府沒事幹了?"
小閻玦咬了口桃子,含糊道:"有沉淵在呢,他比我靠譜。"
大帝終于擡眼:"你倒是會偷懶。"
小閻玦咧嘴一笑:"這叫知人善任!"
閻羅殿内,沉淵看着堆積如山的公文,右眼鬼火幽幽跳動。
李治野小心翼翼遞上卷宗:"大人,閻君又溜了……"
沉淵面無表情:"我知道。"
他擡手一揮,閻玦腰間挂着的玉佩突然發燙——
"哎喲!"正在人間酒樓的小閻玦跳起來,"沉淵你至于嗎!"
他歎口氣,丢下烤魚,乖乖回地府批公文去了。
小閻玦踏入閻羅殿時,腰間玉佩仍在隐隐發燙。他一把扯下玉佩,指尖被灼得微微泛紅,忍不住"嘶"了一聲。
"沉淵!"他大步走向判官案,将溫熱的玉佩"啪"地按在堆積如山的公文上,"你這破禁制燙死本君了!"
沉淵緩緩擡眸,右眼鬼火幽幽:"擅離地府三日。"骨笛輕點,案上《冥律》自動翻到"渎職罪"那頁,"按律當囚于寒冰獄半月。"
"少來這套!"小閻玦一屁股坐上案桌,震得朱砂硯台跳了跳,"這破玉佩送你!"說着就要往沉淵腰間系。
沉淵側身避開,小閻玦卻趁機将玉佩挂在了骨笛尾端。青玉觸笛的刹那,笛身"嗡"地一震,東嶽帝紋如活物般蔓延,竟将沉淵周身翻湧的鬼氣壓回體内。
"還有這個!"小閻玦變戲法似的摸出青銅鈴铛,"地藏王殿新得的寶貝,往生鈴——"
他故意晃了晃,清越鈴音在殿内回蕩。沉淵猛地按住右眼,指縫滲出黑血。閻玦這才發現不對,急忙收手:"這玩意兒真克你?"
沉淵喘息着平複鬼氣:"...無用之物。"伸手要推拒,小閻玦卻已把鈴铛系在笛上。
"戴着!"小閻玦霸道地拍闆,"本君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三更時分,沉淵獨自立于忘川源頭。
他解下鈴铛,往生咒文在月光下泛着金芒。河面突然翻湧,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面孔——都是被鎮壓在河底的古老惡靈。
"沉淵大人..."最蒼老的那張臉嘶聲道,"您真要戴着這個...日日受佛光灼魂之苦?"
骨笛驟然刺入河面,惡靈慘叫消散。沉淵看着手中的鈴铛,想起小閻玦得意洋洋的笑臉,最終還是一咬牙,将它抛入河中。
回到寝殿,沉淵凝視着骨笛上的玉佩。
他知道,這是小閻玦自幼佩戴的護身之物,是東嶽大帝親手所賜。即便被上面的帝紋灼傷,他也舍不得丢棄。
右眼中的黑影趁機蠱惑:"他明知這玉克你,卻偏要送你,分明是要害你!"
沉淵冷笑:"你懂什麼。"
他指尖輕撫玉佩,感受着上面殘留的閻玦的氣息。即便這玉讓他痛苦,他也甘之如饴。
成年的閻玦靜默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往事的碎片在此刻終于拼湊出些許輪廓,卻又衍生出更多撲朔迷離的疑雲。
那枚瑩潤的環形玉佩确系東嶽大帝所賜,自襁褓時便伴他身側,後又被他親手贈與沉淵——究竟遭遇了怎樣的變故,竟令這靈玉碎得如此支離?而那個被沉淵決然擲入幽河的青銅鈴铛,為何會在千年後的現世重現?每一個未解的謎團都像無形的絲線,将他拖向更深沉的迷霧之中。
千年後
那本是一次尋常的惡鬼鎮壓。
沉淵立于忘川河畔,骨笛橫吹,凄厲的音波如無形利刃,将肆虐的厲鬼盡數絞碎。陰風呼嘯,黑霧翻湧,最後一隻厲鬼在笛聲中尖嘯着潰散——可就在這一瞬,異變陡生!
河底淤泥驟然翻騰,一隻漆黑鬼手破水而出,指尖如刀,裹挾着森冷煞氣,猛地刺入沉淵右眼!
"呃啊——!"
沉淵身形劇顫,踉跄後退數步,右眼處封印符文寸寸崩裂,幽藍鬼火如失控的狂焰,自指縫間瘋狂竄湧。他單膝跪地,五指死死扣住眼眶,卻仍止不住漆黑的血自掌心蜿蜒而下,滴落在蒼白的河岸上,腐蝕出縷縷黑煙。
右眼眶燃燒着不屬于他的幽藍鬼火,灼燒着他的血肉與魂魄。他咬緊牙關,喉嚨裡溢出壓抑的嘶吼,卻仍止不住那邪祟在他靈台深處蔓延——像墨汁滲入清水,一點點蠶食他的神識。
"滾出去......"他顫抖着對自己說,可右臂卻不受控制地擡起,五指成爪,猛地抓向自己的咽喉。
沉淵用左手死死扣住右腕,骨節因用力而泛白。兩股力量在他體内撕扯,經脈如被萬蟻啃噬。鏡中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右眼燃着暴虐的鬼火,左眼卻布滿血絲,瞳孔因痛苦而緊縮。
"你撐不了多久的......"惡念在他腦海中低語,聲音如同刮骨的刀。
沉淵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走向忘川。他必須離開這裡,必須在徹底失控前......将自己封印。
沉淵回來時,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閻玦注意到他腳步虛浮,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觸到的溫度冷得像忘川的水。"怎麼了?"他皺眉,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無事。"沉淵輕輕抽回手,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未達眼底,像一層薄冰覆在深潭之上。
閻玦還想再問,卻見沉淵已轉身離去,衣袂翻飛間,腰間那枚環形玉佩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