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霧氣的源頭是怪物,江若江越靠近校大門,霧氣就越濃郁,回到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靠着觸覺,江若江摸到了鐵門濕潤的鎖鍊,不僅僅是鎖鍊,整扇鐵門都被淋上了奇怪淡腥的液體。
他把手湊到自己的鼻尖。
這是血嗎?
氣味跟人血很不一樣。
安黎始呢?
他都提醒過對方被帶出校園之後,别靠近大門摸着欄杆逃離了,可一路上沒看見安黎始啊。
難道……死了?
就這麼簡單?
那個恐怖的怪物這麼輕易死去了?
能見度随着時間變高,應該是水滴魚失去意識之後,連霧氣都無法維持了。鐵門上鮮紅的血液流淌,醜陋的魚頭在鐵門的另一方。
藍發青年的神情在看清水滴魚怪物後瞬間凍結。
碩大無比的怪物卧倒在校大門前,肉粉的魚頭上盤坐着一個金發男人,他從未如此肮髒,魚血幾乎将全身污染。
安黎始手上拿着一塊啃食大半的肉,他張開口吞了餘下的部分,嘴角殘留鮮血。
真正的茹毛飲血的怪物。
江若江看着這幅血腥的畫面心想。
“你是這樣模仿人類的?”
藍發青年調侃道,不過臉上全無笑意。
“人類也有生食魚類的習慣,”金發與半張臉都覆上鮮血的安黎始歪歪頭,“為什麼不行?”
據江若江的觀察,安黎始在副本内極少進食,現在卻對BOSS的生肉産生了食欲,難不成這家夥就好這口嗎?
口味真重啊。
“你是怎麼殺死它的?”
“用刀。”
安黎始舉起手上那把小小的解剖刀扔給對方,江若江攀過欄杆,接過那把解剖刀,掌心全是粘膩半幹的血。
源于好奇,藍發青年以食指勾勒魚身側面的傷口,推測着安黎始是如何解決這個恐怖的魚怪,然而,五指如同不受控制一般緩慢地穿鑿深入尚有餘溫的怪物體内。
迷茫刹那升騰至面容,江若江慌張地抽出手,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難以置信。
金發男人以帶血的指尖按住藍發青年的眼尾,平和的杏仁眼型總是被利用來塑造平易近人的親和形象,可眼睛卻不會隐瞞。
從顴骨到下巴畫出一道淺淺的紅,施加點力氣,下唇就會如同花蕾綻放,露出齒列。
原來如此。
安黎始尋思着,豎瞳忽地收縮了一下。
——
“高一的同學請注意,我們已經把這個校園的入侵者殺死,屍體在校大門,請你們立刻回家各找各媽。”
“高二的同學……”
江若江跑了兩個宿舍樓,在宿管值班室用廣播把訊息傳遞到每個學生的耳中。宿舍樓上下瞬間一片躁動,江若江看着這成百上千的年輕學生臉上瞬間有了生氣,他們發現校園的四周不再有濃霧,便信了廣播八分,紛紛趕去校大門。
雖然第一眼被校門的巨大魚屍吓到,但是他們想離開的沖動因此更加強烈,激動地繞過這個萬惡之源,沿着大路狂奔。
正當藍發青年在校門前欣賞這個場面,身後忽然多出了兩個人。
“你居然殺死了那隻怪物。”琴複己勾着江若江的肩膀,不可思議地挑挑眉。
“不是我幹的,我本來隻打算迷暈它,是安黎始幹的。”
兩位女玩家不約而同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心情複雜地看着那死相凄慘的魚屍。
“兇手”安黎始并不在此處,他很讨厭身上的血迹,趕着回宿舍洗澡。
整個校園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一盞燈亮着,那盞燈屬于江若江他們所在的寝室。當分針與時針合一,玩家會被單獨送到一個黑色的空間,那裡有一個巨大的顯示屏幕,顯示玩家在副本中的收獲。
按理說是這樣的……
藍發青年坐在木椅上,掃過身旁的空椅子,心裡像是壓着巨石。
遊戲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一次也沒有。
分針已經指向一刻了。
12:05。
其他玩家明明都已經按照程序離開了副本,為什麼唯有他留下來?
叩。
叩。
叩。
他猛地擡頭凝視着那扇不算結實的木門。
“誰在敲門?”
叩、叩、叩。
敲門聲漸漸急促。
“是誰在外面?!”
江若江後背狂冒冷汗,他想不出這個時間,還會有什麼人留在學校。
“如果你不出聲,我是不會開門的!”
敲門聲停止。
他的心神因此稍稍平定。
咔嚓——
鑰匙扭開門鎖。
江若江慌忙拿起椅子擋在身前,心髒跳得極快,他卻覺得四肢的溫度都是冷的。
門扉被緩緩推開,高跟鞋塔塔塔地進入房内,高跟鞋的主人是個年紀稍大面容消瘦的婦人,她有一頭柔亮的卷發。
藍發青年感覺全身像是被綁住一樣,内髒、骨頭跟皮膚快要被壓碎。
椅子從他使不出力的手中摔落,砰嗒落地。
“你……”藍發青年捂着頭,腦中一陣暈厥,聲線不自控地顫抖,“你不是,不是……”
望着越來越近的婦人,他連逃跑都做不到。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她隻是,在那裡。
“乖孩子。”
婦人溫柔地笑着,張開手臂。
“來媽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