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當空,逼仄漆黑的小巷中走出來兩位男子,藍發且長相秀氣的那位,摟着雙目無光的詭異陶偶,帶墨鏡年歲稍大的那位,慫兢地抱住前者的手。
浮空的小方塊正在播放與此情此景完全割裂的歌曲——《無心快語》。
【恭喜兩位新人進入新的階段!】
【希望你們在愛的羊腸小道上越走越遠。】
【祝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夫唱夫随。】
這些祝賀語在小巷裡面就沒有停過,江若江被迫習慣了彈幕們的調侃,神情從無奈變成自若,甚至都能跟彈幕來幾句玩笑話了。
“謝謝啊,謝謝啊,我們一年生一個,争取三年抱倆啊。”
“誰生啊?”
路牽驚恐地明知故問。
“你啊。”
江若江模仿電視劇的霸道男主邪魅一笑。
“人家怕痛痛。”
三十多歲的墨鏡熟男佯作嬌弱地靠在對方健碩的臂彎。
“那就不生了,寶寶。”
江若江寵溺地回答,看着路牽這近在眼前的嬌妻模樣差點繃不住。
“好吧,人家都依你的。”
這場你侬我侬的即興小劇場像是澆滿蜂蜜的肥肉,又膩又油,隔着屏幕讓觀衆作嘔。
【嘔!你們兩個男人在幹什麼!别賣了别賣了!】
【濃度太高,我受不了了,我要上山。】
【My eyes!My eyes!】
為了阻止江若江和路牽強行賣腐,一向無法無天的觀衆寂靜了好長時間,偶爾幾條彈幕都是規規矩矩地在讨論副本劇情,絲毫不敢惹到他們。
兩邊是民居的高牆,中間的過道狹隘得僅夠兩位玩家并排行走,江若江時不時舉頭仰望月亮分辨方向。
反正都出來了,不如熟悉熟悉平康鎮的地圖,如果能找到鎮長的居所是最好不過了。
路牽捏揉着走累的腿肚子,問:“你覺得我們能在一晚上走遍整個鎮子嗎?”
“不太可能。”
他們從平康鎮的北面走到南面,用了起碼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勉強把半個平康鎮的地圖摸清。
經過一面馬頭牆時,牆内有年輕女子的哭聲,江若江站在牆角細聽,總感覺這把聲音就是今日在木屋看見的阿妹。
江若江踩着路牽的肩膀爬到牆上,然後伸手拉起對方,兩人踩着瓦片小心翼翼地繞道女子身後的屋檐處。
那女子在天井的石凳上坐着,哭的傷心,衣袖邊緣都深了一圈,确實是孕婦的妹妹。
女子擦拭涕淚,咬着唇又忍不住掉落淚珠,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隻記得阿姐難過的模樣。
溫暖的手掌輕柔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抽抽鼻子,扭頭看過去,喉嚨快要蹦出來的尖叫瞬間被對方捂住。
“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隻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江若江溫柔地微笑着,聲音不高不低,聽着悅耳。
女子自然不敢輕信這個夜闖民居的男人,隻是對方看着不像是謀财害命的盜寇,她便猶豫地點點頭。
“放心,”藍發青年憐憫地望向那棟高高的紅樓,杏眼像是有粼粼波光,“我們都是道士,為了消滅邪物而來平康鎮的。”
今日在小木屋偷聽到她對平康鎮的規則其實有所不滿,這樣的人最适合争取做同盟。
平康樓内發生的事情過于邪乎,而平康鎮的鎮民或多或少是知情的。
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所供奉的八苦菩薩不是正道神明,江若江給自己捏造一個正派道士的身份應該能博取信任。
“我們隻是希望此邪物能消失,解除大家的痛苦。”成熟穩重的男人站在女子面前,正氣凜然地說,“請姑娘務必協助。”
你這演戲能力簡直天賦異禀啊。
眼見剛才還在自己身邊扭扭捏捏的路牽馬上換了個人,俨然一個仙風道骨不怒自威的道君,江若江不禁歎服。
女子似乎是信了他們的話,不再掙紮,江若江随即松開了手,讓對方說話。
“你們真的是道士嗎?是哪門哪派的道士?”
“我們都是……全真派的道士,我姓江,他姓路。”
江若江随便胡謅一個聽過的大門派,反正對方又不能真的去全真派确認。
“江道長、路道長好,小女子名叫午絡絡,”絡絡欠身行禮,躊躇不決地打量着二人,“你們打算怎麼對付八苦菩薩?”
墨鏡男扶起對方,胸有成竹地說“我們自有術法傍身,隻是需要知曉一些事情,即可除去妖物。”
“但說無妨。”
“這平康樓跟八苦菩薩是什麼關系?”江若江問。
“這……我也不甚清楚,隻知道這個建築在我出生以前便存在,聽說是八苦菩薩下令建造的,需要每一戶人家每隔八年送一個五歲以下的女童過去,過繼也好親生也罷,反正就是得送。”
“八苦菩薩是什麼?它是怎麼成為鎮上所供奉的神明的?”
“我們隻知道那是鎮長請來的神明。平康鎮地處偏僻貧乏,鎮民以?粥糊口,有了上頓沒下頓。但自從信奉八苦菩薩之後,每個家族紛紛從商,金銀滿屋。平康樓建成亦使無數客人客人慕名而來,一擲千金。”
“那鎮長住在哪裡?”
“在平康樓。”
平康樓?!他們在樓裡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号人物啊!
這出乎意料的答案像是飓風把兩位玩家的思維都翻轉了過來。
藍發青年揉揉卷發問:“你能形容一下鎮長的長相嗎?”
“其實鎮裡很少人見過鎮長,我們要跟鎮長溝通都要先到平康樓給莫大娘傳信,或者找負責服務貴客的鎮民。他們才能直接跟鎮長對話,而我們都是聽他們的”
“莫大娘是平康樓的老鸨?”
絡絡點點頭。
怎麼跟莫鶲一個姓氏?不過小地方裡人們互相通婚,同姓不算奇怪。
“對了,我們所住的圓樓應該不是平康鎮所建的吧?”
“不是嗎?從我小時候那個地方就是供貴客住宿的。” 女子懵懂地張大眼睛,她一向以為圓樓是平康鎮的所有物,從來沒有懷疑過圓樓的構造為何跟平康鎮裡的建築如此不同。
那場發生在圓樓的屠殺應該很久遠了,這個本地女孩不清楚也很正常。
他換了個問題:“圓樓附近的山上是有八苦菩薩的廟宇嗎?”
“是的,道長料事如神,那是最大的八苦菩薩廟。”
果然,必須上山一趟了。
“你知道怎麼上去嗎?”
之前琴複己在探索山路時失敗了,想必沒有本地人的指引,他們是無法自己上山的。
“知道,我給你畫出來。”
女子連忙跑到堂中拿起紙筆畫下上山的路線,江若江拿過路線圖研究,彎彎繞繞跟迷宮一樣,建山路的人果然是為了阻止外人上去。
“你們這邊子時後是有什麼禁忌嗎?”江若江推算如果他們現在上山,可能要過了子時方可成功到達山頂。
圓樓有子時不能出去的規則,那其他地方呢?
“長輩們說那段時間是屬于八苦菩薩的,所有人都必須回避。”
八苦菩薩在子時後到底在幹什麼?
那些打破禁忌的玩家是被八苦菩薩殺死的嗎?
“我們回去嗎?”
路牽覺得該問的都問完了,天真地扯着江若江的袖子。
“樓内大概在發生事件,就跟昨晚發生的一樣,現在回去會被馬夫發現的,多呆一會兒吧。”
“可等一會兒就能不被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