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你切下了屬于天聖的部分魂靈。”姚千省略絕大部分細節，如此總結道，“讓我回去找驅協的人。”

回憶裡的細節生動飽滿，被徹底回憶起後，幾乎每天都要被拿出來摩挲翻閱，此時想起還是嶄新如同昨日。而姚千的講述則幹癟沉重，驚心動魄的故事被壓縮成一塊缺少嚼勁的肉幹。

犧牲的驅靈師終于出現在故事之中，我道，“所以，遇難的七位驅靈師，就是你從驅協中心找來的？”

姚千點了點頭。

“所以，那個所謂的天聖帝君，真的就那麼強？”阮之秋不解道，“七位驅靈師，大多都是經驗豐富的資深者，哪怕不是頂尖精英，也足以掃除大部分殘靈。畢竟你們面對的是靈域之外的殘靈，而非更具威脅性的靈域。”

“對。”姚千平淡道，“即便遇到的隻是天聖的殘靈自身，我們也在一個照面中，便被制服了。正如天聖本人所說，他的靈能力正如難以撼動的規則——少數的免疫者之外，隻要能夠看到他的人，便會失去理智，成為聽從命令的傀儡。”

短暫的一頓，他看着我，“而這些，你早已經預料到了。”

“我？”

我一愣，随即道：“是在我要求你回到驅協的時候？”

“對。”姚千緩緩道，“或許是我的速度比你預料的稍快了一點，直到我和七位驅靈師從城市出來，前往這裡的途中，才接到了你設置延遲發送的消息。”

“在那則消息的開頭，你告訴我……”姚千略微一頓。

“當我看到這條消息時，你已經死了。”

“即便我從A市驅協找來更為資深的驅靈師，也是無法抗衡天聖的。作為他部分殘靈孕育而來的存在，你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那個存在所代表的力量。”

“在離開天聖後，直到淩晨的這段時間裡，你想過很多計劃，但是沒有任何一種可能，能夠将你從天聖的手下解救出來。”姚千頓了頓，似乎說出這段話已經消耗他大量的心神。

我接上這句話：“意思就是，那時候的我，已經必死無疑。”

摸了摸下巴，我開始試圖揣測曾經自己的所思所想：“如果是我的話，做出這樣的預計，那便說明确實沒有辦法了。接下來的計劃隻能圍繞這個糟糕的現狀展開。”

“既然我的死亡已成定局，至少不能讓那個天聖得到我的身體，作為他進一步壯大乃至造成重大危害的養分。”

我看向姚千，“而很巧的是，剛剛你說我們前去調查的那個靈域，會将人類的身體徹底毀滅，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進入那個靈域的目的并不是拖住那個天聖的腳步——而是想要利用那個靈域，徹底毀滅自己的身體。”

“……對。”姚千肯定了我的猜測。

我聽到身邊阮之秋緩緩的抽氣，她的手抓住我的手腕，進而握住我的手。我感受到她手指的力度，甚至令我産生久違的疼痛，但我沒有說話，将此當做人合理的情緒宣洩手段。

故事到此，幾乎可以算是清晰明了。我思忖着，将前因後果串聯起來。在決定利用靈域摧毀自己的身體後，當初的那個蘇吉光意識到姚千會是她采取這個行動的阻礙，所以編造了這樣一個所謂的計劃，但本質隻是為了騙姚千回到安全的所在罷了。

但這樣的話，還存在有一個可疑之處。

我問道：“那我為什麼要切除自己魂靈的一部分？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死，多做這一步又有什麼意義，而且毫無疑問會很痛苦。”

聽到這個問題，姚千卻沉默了，良久不語的樣子，像是有什麼話無法開口。

“是為了我。”他終于道，“你還記得嗎？那個複制來的靈能力。”

我略微一怔，幾日前如同溫水般波動在小房間中的靈力被我清晰地回憶起來，姚千曾經說過，從我消逝魂靈的中，他剝離出了一個極其弱小的靈能力。原來這段話沒有騙我。

許多記憶串聯起來，思之所至，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确實，怎麼可能真的切除掉？如果我作為蘇吉光的魂靈是由那個殘靈的部分孕育而來的，那麼兩者其實是渾然一體，怎麼可能說切割就切割開來，真的令天聖無法找到？”

“這也是謊言。”我語氣确定，近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所以，之所以要切除那部分魂靈，是為了讓你複制靈能力。”

“因為擁有這部分魂靈，可以不受到天聖帝君的控制，甚至反過來感應到他所在的位置。而意識到自己即将死去，這部分即将消逝的魂靈，至少可以最後再派上一些用場。”

又或許，身處危機之中的那個蘇吉光，已經預料到姚千遲早會再次面對天聖帝君。所以哪怕自斷魂靈，也想為他留下一道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