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網紅的粉絲來了不少,但真正消費的沒幾個,一直湊在網紅附近,把咖啡館變成了個大型線下見面會。魏良忙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閑下來,歪頭聽店員聊天。
胳膊被人碰了碰,舒茸指着門口,求助地看向他:“良哥,那客人在門口站半天了,不進來也不走,我感覺他不太好說話。”
魏良聞言側頭看了眼那個男人,眉頭微皺:“我去看看。”
男人穿着一件看上去是拼多多二十塊包郵的純白T恤,一條破到流蘇墜地的破洞褲,胳膊上搭了件黑色外套。怎麼看都有些超前的搭配,在他身上卻相得益彰,更襯得他這個人個高腿長,鶴立雞群。
魏良認識的人裡明明沒這個風格的,但他無端覺得對方熟悉。
這種感覺很突然,像是平淡的日子裡突然被當頭一喝,又像是無緣無故地被戳了一下後脊骨,讓魏良的心跳都快了起來。
魏良走到男人身前兩三步的地方停下,微微低下身。他開口時語氣很輕,帶了些慵懶沙啞的意味:“這位客人,您是來我們家喝咖......”
當客人的長相清楚地呈現在他面前時,魏良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喉頭一時間被哽住,讓他忘了自己後面要說什麼。
面前的人好像沒聽到魏良說話一般,冷峻的面龐淡淡掃了他一眼,然後便收回視線,越過他走進了咖啡館。
魏良本來還愣着,見他走卻又下意識跟着轉身。
他雙唇微張,大腦裡隻剩下尤徊安的臉。
魏良在心裡罵了自己一聲,怪自己膽小又不争氣。他覺得如果按以前的性子,估計會直接沖到尤徊安面前,笑着和他打招呼說好久不見。
可現在的他,鞋裡好像被灌了幾百斤鉛,重得連挪動一下都十分困難。
他抿唇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把放着點餐界面的平闆送到他們面前:“看......二位看看要喝些什麼。”
尤徊安沒看,他連掃都沒掃一眼,隻用手指抵着平闆邊緣,把它推到江還面前。
江還心情沒比這兩個人好到哪去,他随便點下一個評分較高的,然後看了尤徊安一眼。尤徊安沒有反應,隻對着他點點頭,于是江還又在後面加上一份。
他把平闆還給魏良,突然想起什麼似得補充:“一杯不要糖奶,另一杯麻煩多放一些。”
“好,我知道,”魏良不敢看尤徊安,隻對着江還點點頭,“二位稍等。”
魏良确實知道,他和尤徊安太久沒見,卻還記得尤徊安不喜歡苦的東西。
這人一向注重形象,高中時十五六歲的少年,更是好面子的時候。當時尤徊安不小心喝了口魏良泡來醒神劣質速溶咖啡,就被苦得皺起臉,吐着舌頭緩了好半天。
那一幕魏良記了很久,不僅是因為尤徊安在那次之後,被江還追着笑話了很久,還因為......這人拿過自己杯子喝水的動作,過于熟練。
可惜那水杯在之後的某天被打碎了,魏良再也沒能用過。
魏良轉身走回前台,他拿着平闆的手微微顫抖,踩在地面上的腳過了沉重的那陣,正沒志氣地發着軟,打着顫。
舒茸見狀,立馬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旁邊,甜聲問:“良哥,那人怎麼回事啊?”
魏良沒在意她的手,悶悶回答:“沒什麼大事,你不用管。”
舒茸瞥瞥嘴,看看魏良又看看尤徊安,突然問:“哥,那你認識那個人嗎?”
魏良一頓,垂眸看她:“不......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诶——”舒茸拖長聲音,把臉貼在魏良袖子上,帶着些撒嬌的語氣說,“那人那——麼——帥,我還以為哥你和他認識,能給我介紹帥哥呢。”
魏良沒有應話,隻是笑着把她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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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别看了,”江還擡手在尤徊安面前晃了晃,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剛才是誰裝出一臉‘不知道,不認識,老子莫得感情’的樣子高冷路過,怎麼,現在後悔了,又開始偷窺了?”
他像報仇似得,把“偷窺”兩個字說得格外重。
尤徊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把糖全倒進了江還杯子裡:“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草你有病吧,”江還是個喝咖啡半點糖奶都不加的狠人,他憤憤罵了幾聲,然後光明正大地把兩個人的杯子調換過來,“我就是怕被你打成啞巴,剛才才一直沒說話的。”
尤徊安看他跟喪妻沒區别表情覺得好笑,于是身子後傾,後背舒适地貼着沙發靠背:“你說誰偷窺?”
江還抿了口咖啡,舒服得眯起眸子:“我說誰你不知道?您那雙眼啊,就差黏在人家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