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中間的三天向來客流量很低,這次又恰好趕上期末周和大風天氣,來客尤其少。
今天舒茸休班,店裡少了個活躍氣氛的小丫頭。陳易雲又因為昨晚嘴快,說自己在德國受過咖啡甜品大師真傳,今天一早就被盧文娟拽去了後廚,到現在還沒回來。
魏良和另一個店員守着略顯空蕩的前台,小店員不敢和魏良說太多話,魏良瞥他一眼他就抖一下,悶頭捧着菜單,也不知道看出什麼花沒。
就這麼一直平靜到下午,外面又一次刮起風,吹得風鈴叮啷作響。
那風鈴是去年盧文娟在國外學習,花了三十刀買來的紀念品——雖然回國後發現其Made in China,甚至某寶識圖三十塊順豐包郵。
但或許是那段時間的學習時光讓盧文娟印象深刻,又或許是這三十刀讓她實在懷恨在心。咖啡館還沒開始裝修,盧文娟就先給它找好位置,說這就是他們“HAVE”咖啡館的鎮館之寶。
魏良有點怕這鎮店之寶“身消玉隕”,猶豫片刻還是和店員說了聲,在其渾身的震動下擡了個矮凳,打算把這兩百多塊的大寶貝解救下來。
可他前腳剛踩上矮凳,後腳就有人叫了他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大,今天環衛工沒有上崗。
路邊的塵土和落葉很多,魏良本來打算找個時間打掃一下,可上午時風大得能把人吹倒,到了中午又變得豔陽高照,他更不願出空調屋,所以到現在都沒去掃。
但俗話說害人必害己,雖然魏良沒害到什麼人,卻實打實被自己坑了一回。
他順着熟悉的聲音低頭,而就在低頭的那一刻,沉寂許久的周圍又是一陣狂風四起。
風沙毫無顧忌地沖着他的臉襲來,惹得他下意識閉眼。腳下一陣不穩,居然就要從那小矮凳上摔下來。
小矮凳高不過二十五厘米,怎麼摔都摔不出什麼毛病,魏良卻還是有了一瞬的失重感。
塵沙的存在感實在明顯,他一時半會睜不開眼,在黑暗中茫然地維持平衡,然後在一陣驚呼中——
他的腰被一個人緊緊锢住。
那人身上帶着熟悉的氣味,掌心的溫熱順着單薄的襯衫潛入,惹得魏良被碰到的地方一陣發麻。
男人估計是經常健身的,胳膊因為用力,摸起來手感有些硬,而且還有些熱。
意識到這一點,魏良猛地擡起頭想後退幾步,可惜那矮凳剛才也跟着他一起倒了下去,正巧不巧地抵在他腳踝。
他這麼一退,被絆了個實實在在。
他剛要後仰,又被人朝前拉了一把。
男人手很大,一隻拉住他,甚至還能餘出空來在他手腕上摩挲幾下。
魏良被這幾下摸得心跳都快停了,終于感覺不到眼中磨人的沙子,慢慢睜開眼,透過因為沙子引出的些許水霧,看見一片白上的兩個字母。
魏良正想着盧文娟什麼時候弄的新置景,頭頂就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小心點,别亂動了。”
而與此同時,他面前的兩個字母随着這道聲音,一起震動起來。
魏良這才反應過來——什麼新置景,這明明就是尤徊安的衣服!
魏良倒吸一口涼氣。
他想再向後退一退,畢竟他和尤徊安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噴灑在自己頭頂的吐息。
可他腦子裡循環着尤徊安的那句“别亂動”,久久沒有動作。
尤徊安個子比魏良高出十厘米,從他的角度看去,魏良低着頭,翹起的幾縷發絲正正好好地抵在他脖子上,微弱的癢意讓他忍不住滾了滾喉結。
或許是因為今天沒有去後廚,又或許是因為今天工作不多,魏良沒有把頭發全用頭套攏進去,隻帶了個咖色的頭巾。微長的後發被他用淺藍色的頭繩紮成一個低馬尾,松散地搭在肩頭。
後頸上的那塊皮膚估計是沒見過什麼日光,比别的地方的膚色白上一些。
而在一片白皙中,那顆黑痣就顯得格外亮眼。
這一幕就有些似曾相識了,尤徊安喉頭發哽地後退幾步,故作自然地移開視線。
魏良在心裡松口氣,小心地擡起頭。
有點尴尬。
成晚哈哈一笑,主動轉移話題:“你這是幹什麼呢?”
魏良“哦”了一聲,指指門上的風鈴:“把我們店的寶貝取下來。”
風鈴挂得不高,也就兩米出頭,魏良要是再高上十厘米,墊墊腳深深胳膊也能拿下來。
成晚聞聲,仰頭看了眼大名鼎鼎的“寶貝”。
魏良見她好奇,繼續解釋道:“這是我們店長的寶貝,花了三十刀買的紀念品,人肉背回國。”
聽到這個價格,成晚眼中的疑惑轉成了然。
那确實挺寶貝的。
魏良彎腰擡起凳子,正當他準備再站上去時,身後貼上一股溫熱的體溫——尤徊安湊過來了。
魏良隻感覺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溫熱的體溫緊貼着魏良,熟悉又陌生的觸感虛虛碰到魏良後背。
他被鎮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的感受着身後人的動作。
身後人擡起胳膊,身後人微微踮腳,身後人放下胳膊,身後人後退幾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魏良松了口氣,一擡頭果然發現那風鈴被拿下來了。
他回頭,那藍色的小玩意正躺在尤徊安手心,拙劣的畫技畫出來的笑臉看着魏良,笑得十分詭異。
魏良一時無言,下意識沖着他伸手:“謝了。”
尤徊安沒給,不僅沒給,還往回收了收,淡淡開口:“為什麼不回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