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哪裡不對勁。
陳易雲到底不是個傻的,上頭的怒意散去,他冷笑一聲,諷道:“尤大設計師那高貴的潔癖,應該也不願碰我們店這久經風沙的風鈴吧?”說完,他沖尤徊安伸出手,“還麻煩您交給我。”
尤徊安看了風鈴一眼,然後又看了陳易雲的手一眼,最後說:“這倒不用了,比起風鈴,我還是更不想碰你的手。”
陳易雲彎起眉眼,笑得異常勉強。
“魏良。”尤徊安沒在意他的眼神,突然叫了一聲。
魏良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尤徊安把風鈴抛到空中,男人動作随意,看上去就是随手一扔,風鈴卻完美地落進魏良懷裡。
魏良看着手心裡的笑臉沉默半晌,轉頭把他交給陳易雲:“你給盧姐拿去吧,小心點,還挺貴的。”
陳易雲回絕道:“你去吧,我和老同學好好聊聊。”
尤徊安:“沒人想和你聊,好好工作才是你和這個員工的本分吧?”
“是啊,讓顧客在我們店裡有不錯的心情,确實是我的本分。”陳易雲笑着從尤徊安對面坐下,“這麼久沒見了,今天我請你喝一杯怎麼樣?”
尤徊安身子後仰,靠上椅背,看樣子很不想和陳易雲有近距離接觸。
*
下午五點半,外面的風勢漸弱,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
太陽還沒被徹底落下,雖然到了下午,但還是有夏天的毒辣在,那雨不斷落在玻璃和柏油路上,又很快被曬幹。
如此幾次後,落下的雨點越來越大,居然有種要下大的趨勢。
店裡重新湧上人流——有的是為了休息,有的是為了避雨,有的是因為晚上還有一場惡戰,所以決定給自己來一杯“爆苦爆有效,加班通宵不用愁”鼓舞氣勢。
HAVE的主要市場不是線上,所以留出來任顧客消費休息的區域很大,幾乎占了整個店面的三分之二。
可場地再大,也擋不住那三個容貌姣好的男人之間十分詭異的氣場。
尤其他們所在的地方,正處于前台旁的第一張桌子。
說起這點魏良就後悔,他當時讓尤徊安和成晚坐在這裡,單純是想自己在前台工作的時候,偷看會方便一點。
魏良有點惱,不是因為周圍人的視線和議論,也不是因為尤徊安和陳易雲之間的劍拔弩張,他隻是有點不懂。
“所以,你們倆為什麼要這麼......”魏良一下子沒想出形容詞,于是微微壓低聲音,換了個說法,“你們倆高中談戀愛的時候,不是還挺和睦的嗎?”
“和睦”二字落地,可能是回想起過往的經曆,對面兩個人臉色瞬變。
陳易雲憤憤不滿地解釋:“我不是跟你說了,那時候,我們倆,對彼此,沒有,任何,感覺。”
一詞一頓地說完,他又覺不夠,繼續補充,“還有,誰會喜歡尤徊安這種事兒逼?”
尤徊安冷笑一聲,輕嘲:“我覺得也沒人會喜歡你這種慫包。”
魏良:“......”
高嶺之花清冷自矜的被說成事兒逼,風度翩翩的混血海歸被說成慫包。
能幹出這種事的,估計就隻有他們了。
陳易雲似乎被那句“慫包”戳到痛處,飛快地瞥了魏良一眼,遮掩似得道:“你說誰是——”
可惜他沒能說完,在後廚忙得腳不沾地的盧文娟終于發出一聲怒吼:“你們聊完沒有?後廚忙不過來了!”
魏良被吼地打了個哆嗦,連忙拱了拱旁邊的陳易雲:“盧姐叫你呢,趕緊回去。”
陳易雲“啧”一聲:“你去。”
魏良推他一把:“都說是後廚了,我去有什麼用?你趕緊gu……”說到這,魏良掃了尤徊安一眼,把即将出口的“滾”咽回肚子裡,“過去吧。”
陳易雲敏銳地get到魏良沒能說出口的那句是什麼,略顯委屈地看着魏良:“你幫他?”
魏良心說我誰都不幫,單純是因為盧文娟發脾氣太可怕。
等陳易雲被他趕走,魏良再把視線落到尤徊安身上時,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你不用忙?”
魏良下意識收回視線,應:“要,店裡人有點多......你要走嗎?”
他從進屋起就一直沒坐下,此時此刻正站在尤徊安對面,微微低着頭。
從尤徊安的角度來看,幾乎隻能看到這個人微微垂下的劉海,挺拔的鼻梁,還有被他微微抿起的雙唇。
尤徊安怔怔看了半晌,拿起手邊的水灌了一口:“我等等成晚,你去忙吧。”
魏良眨眨眼,擡起頭看他:“你不走?”
“不走。”尤徊安應。
魏良努力壓住唇角:“好,那你要點喝什麼?”
尤徊安垂眸,手指懶散地滑動菜單,不經意地問:“這幾年……你和他一直有聯系?”
魏良知道他說的是陳易雲,:“嗯,但也不是一直有聯系。他在那邊時差挺大的,基本上我醒了他就睡了,兩個人都在的時候他又上課去了,那邊的大學好像還挺難畢業的……”
“你知道的還挺多。”不等魏良說完,尤徊安冷不丁冒出一句,語氣聽起來不甚開心。
魏良不知道他怎麼突然不高興了,下意識噤聲。餘光看見尤徊安在“冰檸滿萃美式”後加一,又忍不住出聲提醒:“那杯很苦……又酸又苦。”
尤徊安手一頓,咬咬牙扯唇冷笑:“沒事,我突然想喝點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