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得太近了。
尤徊安甚至能感受到魏良噴灑在他耳邊的呼吸。
他被那股濕熱的感覺惹得側身想躲,卻被魏良一把揪住前襟,男生不解地皺眉:“你躲什麼啊?”
不躲等着你湊過來?
“我……”
“别你了,”魏良沖他眨眨眼,“你就說走不走?”
尤徊安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揪起來的衣服,硬巴巴地問:“去哪?”
魏良挑眉:“逃學。”
為什麼能說得這麼義正言辭?
“我不逃學。”尤徊安回拒。
魏良沉默片刻,點點頭:“那我們早退。”
尤徊安:“……”
有區别嗎?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魏良繼續說:“你看,反正你心煩學不進去,幹嘛還在這裡浪費時間?我帶你出去玩玩,勞逸結合,怎麼樣?”
“不怎麼樣。”尤徊安淡淡道。
魏良失落地把手搭在尤徊安課桌上,還哒哒敲了兩下:“真不去?”
“不去……”
“真的?”
尤徊安深深地看他一眼,低頭把試卷疊好塞進書包:“去哪?”
魏良一笑。
*
“你的計劃是……”尤徊安單手拎包站在那道熟悉的矮牆前,側頭看向魏良,“翻牆嗎?”
“啊,不行嗎?”
尤徊安指指矮牆,坦言:“我爬不上去。”
魏良眨眨眼,從上到下地打量尤徊安。他點點頭,尤徊安一副病弱學生樣,确實爬不了牆。
于是他招手:“那你過來。”
尤徊安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懶散地跟在他身後:“做什麼?你還有别的辦法?”
魏良走在前面,背脊微彎,看樣子是在踢地面的小石子。
聞言,他轉頭沖着尤徊安一笑。
尤徊安被笑得不明不白,剛打算說話,就看見他走進保安室。
尤徊安:“?”
尤徊安本以為他是想找個什麼借口,比如感冒發燒受傷,但當他看見魏良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包煙時,他的震驚不亞于保安真的把他們放了出去。
魏良沖他挑眉:“怎麼樣?”
“你抽煙?”尤徊安驚訝地答非所問。
魏良一愣,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剩下的幾根煙,搖搖頭:“不啊。”
“不抽煙還随身帶着?”尤徊安明顯不信,“你别告訴我是專門帶着賄賂别人的。”
魏良攥着煙盒摸摸鼻子,然後把手湊到尤徊安面前:“我确實不抽,你聞聞不就行了,沒有煙味的。”
尤徊安半信半疑地在他手上嗅了一下。
沒有煙味,反而有一股很淡的皂香。
尤徊安一頓。
他為什麼要管魏良抽不抽煙?
*
魏良擺脫抽煙污名,一路小跑着離開現場,幾分鐘後又重新出現在尤徊安的視野中。
騎着一輛單車。
魏良拍拍後座:“上車!”
尤少爺沒坐過自行車後座,他連騎都沒騎過幾次。
他沉默地走到單車旁,手在凹凸不平的後座按了按,疑惑地轉頭看向魏良,意思不言而喻:“這玩意能坐人?”
魏良了然地“哦”一聲,飛快脫下外套,疊成一個工工整整的豆腐,恭敬地放在後座上:“少爺您請坐。”
尤徊安:“……”
少爺不是很想坐。
他頗為拘謹地坐好,面色凝重地把雙手放在大腿上。
“你這樣能坐穩嗎?”魏良見他兩隻手不知所措,忍不住發問,“可以抱着我的腰。”
“……不用,我可以。”尤徊安瞥了眼少年纖瘦的腰身,哽着喉嚨移開視線。
“真的?”魏良不信。
“真的。”尤徊安堅定。
這車又大又重,車頭不堪重負地胡亂擺動,差點把尤徊安給颠下去。
“我們去哪?”
“啊?”魏良側頭,車跟着他的動作晃了一下。
尤徊安吓了一跳,連忙把他身子擺正:“你看前面!”
魏良哈哈笑了幾聲,慢慢穩住車身,沖着自己正前方喊:“我聽不見,你大點聲!”
“我說,我們去——”
“你們去哪!?”一道極為洪亮的叫聲從身後響起,尤徊安一個激靈,就見灰太狼——不,高主任噸大的身形站在學校門口,指着尤徊安和魏良怒吼,“混崽子,還沒放學呢!”
魏良驚罵一聲,連忙加快腳下動作:“同桌,你抓好,我要加速了!”
魏良的聲音散在空中,尤徊安慌亂地抓住魏良的衣擺。
*
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日薄西山,灑在身上時還有僅存的淡淡暖意。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落在身上,像被人輕柔撫摸着褪去一身疲憊,隻能聞到空氣中淺淡的花香——大概是桂花。
高主任的聲音還在身後響着,尤徊安卻沒再回頭看。
低頭,自己的手攥着魏良的衣角,透過光可以看見他瘦削的腰身。
擡頭,少年單薄的背脊發着力,發絲被風吹的四處飄揚,皂香隐匿在桂香中,十分精準地落到尤徊安的鼻尖。
魏良在哼歌,是尤徊安沒聽過的調子,曲調輕快。
聲音很輕,明明應該被風吹散,卻一點不落地傳進尤徊安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