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如是深深歎了口氣:“你這脾氣可以改改了。”
另一邊,朝堂上也是風波不平。坊間的童謠傳得沸沸揚揚,最終還是驚動了朝堂。
有言官啟奏:“近日坊間流言四起,定是有心之人想要動搖國之根基,若不加以制止,恐危及國祚。”
“不過是黃口小兒的幾句戲語,何足為懼?有些言官莫要借此生事,擾亂朝堂秩序。”戶部尚書傅令舟辯駁道。
“傅大人此言差矣。俗話說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如若等閑視之,後果可是你我能承受的?”吏部尚書常懷遠不懷好意地暗諷道,“傅大人不願作為,難不成是想包庇此人?”
“你莫要信口雌黃、搬弄是非,這裡是朝堂,不是你的勾欄院!”傅令舟直罵道,“污蔑我不打緊,應将軍乃國之功臣,豈是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可以議論的?”
常懷遠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其餘官員也都噤若寒蟬,害怕被殃及。
這傅令舟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辯,再加上敢于直言的性子,鮮有朝臣能在口舌上從他那讨到便宜。
景和帝按住額角,似乎有些乏了,這事在他看來早有定論,于是擡眼看了滿堂朝臣,終于選中一人問道:“江愛卿怎麼看?”
江明淵回道:“回陛下,坊間事雖小,但也是天下事。流言猛于虎也,既不可信也不可傳,若是聽之任之,長此以往,必然使民心不穩,動搖國之根本。故微臣認為應遏止童謠散播,同時嚴懲造謠生事者,以示天威。”
此話正中他的心懷,景和帝眉目微舒,下令道:“此事便交于你去辦,其餘人等從旁協助。”
應如是不用上朝,自然是不知道朝堂之事,但有人會讓她知曉。回府後不久,西院便來人傳話,說明心想請将軍移步一叙。
和尚難得有事找她,定然是極要緊之事,應如是也不耽擱,立馬趕過去。
房中香煙袅袅,一股淡淡的古檀木香萦繞鼻尖,令人心曠神怡。明心已經備好茶水,應如是也不拘束,在他對面落座。
“近日京中有首廣為流傳的童謠,将軍可有耳聞?”明心問道。
“略知一二。”應如是飲下一口茶,心想:原來是為這事。前些天在街上時不時聽到有孩童唱起,卻不知已然盛行。詞不知是何人所作,聽來倒是朗朗上口,令人記憶深刻。
“将軍一點都不擔心?”這般淡然自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若隻是童謠,不足為慮,隻怕對方還有後招。”應如是如實說道,“先前我已讓手下去調查了。”
二人一時無話,隻有茶水煮開的咕隆聲格外清晰。帶着茶香的水汽氤氲開來,模糊了視野,即使距離很近,也無法徹底看清對方。
“上次的事情,多謝。”應如是幹巴巴地吐出這幾個字,反而讓此間氣氛更為尴尬。
明心垂眸不語,隻是一味地喝茶。
“但不管你有何目的,我的事情還請你不要插手,我這個人不喜歡莫名其妙地欠别人人情,特别是來路不明的人。”應如是意有所指,但點到為止。
自從崖底一夜後,他們之間就一直維持着一種微妙的關系。
應如是早已發誓不去招惹他,自認為與他再無人情往來,原以為他也是這麼想的,然而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卻一度讓應如是産生了懷疑。
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無從分辨,隻有一點就是她很不喜歡現在這個局面。
“我并無惡意。”這句話聽來不像是辯解,更像是無奈。
“我知道,但我這人驕傲得很,您的大恩大德,我受不起也還不起。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曉我的脾性,若是與我坦誠相待,另當别論;若是别有所圖,恕不奉陪。”
這話雖然有幾分刻薄,但卻句句在理。應如是的性子向來如此,與其藕斷絲連,不如快刀斬亂麻,總好過被人當作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間。
良久,明心像是終于讀懂了話中之意,緩緩開口道:“如你所願。”
人走茶涼,靜室裡隻剩一人獨坐,身影寂寥惆怅,仿佛與生俱來就是如此。
這時,從屋頂上跳下來一個人,看着年紀不大,臉上還有些許稚氣,他的身形異常敏捷,翻窗進入屋内,在明心面前站定,嘴裡還嘟囔着:“這人不識好歹,真是枉費了公子的一番心意。”
明心看了他一眼,那人立馬住口,身闆也挺直了不少。
“童謠一事查的如何了?”
“有些眉目了,隻是那人的身份尚未确定。”
“到此為止,以後不必再查了。”
此話一出,那人有些不樂意了,倒不是因為追查的事,而是他感覺公子好像被人牽着鼻子走。
“公子為何要聽她的話?不過是一個不知深淺的粗鄙丫頭,公子何必受這種人的氣?”
“雲川!”明心難得聲色俱厲。
這個名叫雲川的侍衛似是委屈極了,一個人站在牆角處,半天沒吭聲。
明心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靜塵,心裡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眼眶漸漸溫熱。
一向寡言少語的他忽然啟唇解釋道:“這裡不是南慶,萬事都要謹慎,當心禍從口出,你還年幼,有些事情不懂。”
雲川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他将要翻窗而去,回身又看了一眼明心。
“又有何事?”
“剛才忘記說了,還有一撥人也在調查這事,但是以他們的能力,估計半年都查不出什麼結果。”
“那就暗中給他們透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