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和一周會去給高宜補習兩次,但同為周末的今天她請了假,不用去。
今天她有約。
自上初中以後,她幾乎就不會在周末、假期跟同學出去玩了,媽媽覺得她一點都不開朗合群。
盡管媽媽偶爾會以“太陽出來了快出去除黴菌”之類的理由來趕她出門,但無奈沈春和一出門就左轉直入三百米以内的的圖書館。
所以今天發生了這麼稀罕的事,媽媽既疑惑又覺得高興。
畢竟她不知道約沈春和的是個男孩子。
物理競賽第一名和化學競賽第一名為了歡慶佳績相約到遊樂場遊玩并進行一系列學習經驗讨論——這話怎麼說怎麼欠揍啊。
除了夏淳,黑白雙煞跟愛瘋愛玩的地理科代表也來了,一夥人有男有女,沈春和才不覺得尴尬,否則她也不會答應出來。
小學的美好童年過去後,她便很少再進遊樂園,讓現在的她來決定娛樂場所,她隻能說出“去圖書館看一天書安靜地喝口茶”這種話。
當然這種提議隻有夏淳會極其無所謂地贊成,其他人一緻駁回了她的想法。
這麼想着,沈春和就看見了在遊樂場門口朝她揮手的大家,她現在已經跟好些同學逐漸熟絡起來了。
走近後,夏淳遞給她一朵巧克力色的超大棉花糖,她剛才老遠就看見這一片粉粉黃黃的棉花糖了。
“這麼有儀式感的嗎。”沈春和接過來說。
“生活就需要點儀式感嘛。”
地理科代表很自然地攬過她的肩,邊往裡走邊說催促道:“我們快進去吧我等不及要玩了。”
而沈春和突然把棉花糖塞到那個心急的短發女孩子手裡,說道:“我的鞋帶松了,等一下。”
搭在肩上的手自然地松開,鞋帶好端端綁着的沈春和避開了這樣的身體接觸。
沒什麼毛病,就是有一點不愛與人接觸的習慣。
太過親昵了。
天氣很好,他們在遊樂場玩得很開心。後來沈春和想起那天的經曆,也實在覺得那是一種難得的閑暇與快樂。
不敢玩高空遊戲的沈春和原本怕壞了大家的興緻,結果大家卻出奇地包容——盡管最後還是使壞,沒管沈春和的推脫,硬把她拖上車邊印有飛天小豬的過山車裡“飛”了一次。
過山車從最高處迅速滑落時,旁邊的地理科代表緊閉着眼放聲尖叫,沈春和不會尖叫,但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來。
中午的餐廳人很多,點好餐等各位從廁所回來的夏淳和沈春和在桌邊相對而坐。
沈春和望着玻璃窗外的陽光發呆時,夏淳突然對她說,同桌,我覺得你人特别好,又聰明又厲害又關心别人,第一次見你我就看出來了。
沈春和笑笑說,啊是嗎,我可不關心你,我還是喜歡怼你的時候你無話可說的表情。
服務員正好将餐點送來,夏淳将她的橙汁推到她手邊。
不知道是笑意深還是陽光刺眼,他将眼睛都眯起來,說,對,刀子嘴豆腐心,雖然你開始看起來很高冷,熟了之後又常常張牙舞爪的,但是其實你的眼神并不強硬冷漠嘛。
說着,他突然将右手手背伸到沈春和眼前,那道淺淺的疤痕占據了她的視線。
竟然還沒有消掉?沈春和愣了愣,立刻道歉。
“我,我那天,對不……”
對方的手忽地翻過來,手心握着一面飛天小豬的鏡子,沈春和毫無防備地與自己對視,望見自己的眼睛。
舉鏡子的人粲然一笑,撐着下巴說,就是這個眼神。
沈春和從來沒有意識到,就算行為變了,神情變了,語氣變了,眼神卻是不會變的。
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歡這種與其說是溫柔不如說是軟弱的性格,總之,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從你的故作冷淡裡看到并且解讀為你對世界的溫柔;除了你自己,還有一個朋友相信而且珍視你的溫柔,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夏淳對她說話的時候,背對着餐廳那扇投映着炫目陽光的巨大落地窗,身後閃着透藍的天空和耀眼的雲,他的眼底流動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