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對祁上校來說，現在……隻是非常認真地在做一份工作罷了。

那也沒錯，畢竟她本來預計好的也不是一趟休假旅行，她想要收集新的動物數據和缺漏的土特産，目标基本都實現了。

孜曦沒有用晚飯，換上實驗服随便叼了管營養液當晚餐，開始埋頭整理在聚居點買回的各種‘土特産’。

“警告！警告！天氣系統預測5分鐘後将出現大陸級風沙暴，氣象風險指數12級，航道風險性指數300%！航行風險過高，請立即中止航行計劃，緊急迫降躲避！”

飛船裡突然響起尖銳警報，中控台上急促閃爍刺眼的紅色警示标志。

孜曦手一抖，要滴在培養儀裡的試劑多下了兩滴。

她擡起頭，祁影快步走向中控台，用最快的速度搜索附近的避風地點，手動操作飛船往地面降落。

“月神星大陸級的風沙暴危險性很大，一次風沙暴能席卷幾千甚至上萬公裡。現在我們必須要找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駐紮，最好是盆地地形的内邊沿。”祁影操控飛船往地面下降，語速很快地解釋，“這艘飛船太小，重量比較輕，如果位置不好可能會被風暴卷起來。”

孜曦很快回應：“好的，我聽從安排。”

五分鐘時間，隻夠飛船及時降落在附近的一個小型盆地内側，并開啟了小型防禦力場。

舷窗外藍黑的天幕變得更昏暗，繁星悉數隐匿，沉沉的似乎整個天朝着地面壓了下來。一陣巨大的轟鳴響徹天地，伴随着細密淩亂沙礫擊打在飛船外壁上的沉悶響聲。

狂風席卷着密集的細小沙礫、小塊岩石甚至比成年人體積更大的石塊轟鳴而過，小型防禦力場無法過濾全部的外來異物，仍然有部分體積較小的沙石撞擊飛船外壁，傳遞到窄小的飛船中控室裡，就成了無處不在的低頻噪音和輕微震感。

孜曦很厭惡這樣的環境。這會讓她想起一些小時候不好的回憶。

她甚至感到有些反胃，忍着不适收妥工作台，握着咖啡杯在小桌邊坐下，合上眼慢慢做了幾個深呼吸。忽然，飛船船身震動，伴随着一聲撞擊的巨響。

她極力保持平靜，忍不住發問：“會持續很久嗎？”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怎麼了？”祁影兩步靠近她，注意到孜曦握着咖啡杯泛白的指尖。祁影半蹲下來，去看她的表情，明白了：“不适應這樣的環境嗎？”

“嗯。”孜曦勉強笑了笑。

祁影站起來，又蹲下來看她，生出幾分焦慮：“可能還會持續一個多小時。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不要！”孜曦急急拒絕。她隻想待在盡可能寬廣的空間。

祁影靜了片刻，說：“我幫你倒杯熱飲？水果茶，可以嗎？”

“不要！”孜曦轉開臉，語氣冷淡說：“我想自己呆着。”

祁影隻得默默站起來，走開。

孜曦把雙腿蜷起，整個人縮在椅子上，抱着膝蓋發呆。

但沒有過去很久，頭上落下一隻溫熱的手，在她反應之前，身體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女軍官懷裡有一點微薄的潔淨的香氣，是小蒼蘭的味道。

祁影低聲哄她：“我抱抱你，會好一點嗎？”

孜曦漸漸放松了一點。她枕着祁影結實的肩，暖融融的體溫從接觸的每一個位置傳來。她有些機械地反複捏着手指，喃喃說：“我害怕，是不是很嬌氣？”

“我不覺得。”祁影把她摟緊一些，隻說：“不舒服要告訴我。”

“我把舷窗遮起來好嗎？”

“我不想。”

“還是不想去躺一下嗎？”

“不想。”

大部分的人對曾經遭遇過的‘壞’場景、受過的傷，記憶比愉快的記憶更長久。産生過的害怕、厭惡和遠離的情緒會在腦海裡形成深刻印記，再次遭遇這些類似的場景，趨利避害的本能會促使人盡可能遠離。

祁影并不想去問她為什麼害怕，低頭看見孜曦的指尖捏的泛紅，把她的兩隻手一起握在掌心裡。

她慢慢地說：“下次，我不想讓你面對這樣的場景。這個星球環境太差，不适合人生存。”

“你就這樣長大的嗎？”孜曦問。

“是啊，抓黑沙蟲的時候被風沙暴困過幾次。南半球的風沙暴總是出現的很快，天氣預測一直都很不準确。沒有防禦力場的時候，地面建築很快就會被風沙暴破壞，但地下的建築層還算安全。”

祁影慢慢說給她聽：“我比較謹慎，出去捕獵的時候會提前留意能避風的地方。如果有可能出現風沙暴，甯願抓不到獵物也要提前進入安全區。有些老手膽子大走得遠，危險來的時候死得更快。”

孜曦忍不住發笑：“那你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能得到的資源從來都很少。所以必須很謹慎。畢竟，做了錯誤的抉擇，是真的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