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十分。
準備在甯市開店的緣故,她今天約好請周悅介紹給她的在甯市的老朋友們吃飯。時間定的是晚上六點,地點在當地一間黑珍珠餐廳。
甯市大劇院離這間黑珍珠餐廳步行距離隻有十分鐘。郁青下午沒事,本來打算先去餐廳看一看訂的包間和菜品。她把車停在劇院的停車場,鬼使神差地被《虞美人》的宣傳海報吸引腳步,‘騙’了進來。
原本隻想看半場,而現在——郁青又轉動手腕。表盤上的秒針一點一點地前進,提醒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誤。
郁青重新從鐵架子上拿起《虞美人》的宣傳冊,轉身離開。
—
大理石圓桌上,菜品已經上齊,酒喝過一半。郁青剛挨個敬完酒,端着的酒杯和身體都沒能放下,對面傳來男人渾厚的帶着酒意的笑:“小郁要不說是年輕人啊?這個節骨眼敢開新店,有勇氣!”
郁青坐下來,手指捏着高腳杯細長的柄,“原本前幾年就想開的,但不是被耽誤了嗎?現在我看形勢也慢慢好起來,大家總是要吃飯的嘛。”
有了這個開頭,飯桌上其他人也一句一句議論起來。内容大多圍繞着經濟狀況,滿腹苦水的說生意不好做,話裡話外都是對郁青新店唱衰的勢頭。
郁青倒是不介意,苦着臉應和他們——反正她隻是來擴展圈子,認識認識這些‘商業前輩’的。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影響不到她的心情。
席面漸漸熱火朝天,郁青看着衆人笑臉也松下一口氣。她借口去上廁所,到走廊盡頭抽了一支煙。
煙蒂被丢進餐廳衛生間的垃圾桶裡,郁青用漱口水清了清嘴裡的煙酒味道,擡頭時,她在鏡中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臉龐很稚嫩,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粉底過白,口紅被擦花,過黑的眼線裹着一雙含着霧氣的茫然的圓眼。
郁青收回打量的視線,打開水龍頭。身後的腳步聲淩亂,有一拍重重一踩,郁青回頭,以自己都沒有想到的速度握住她的胳膊。
“小心。”
“謝謝……”她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酒味,順着說話時的氣息撲到郁青鼻腔。
郁青扶她站穩後才松開手,“不客氣。”夏日炎熱,水管經過一天的暴曬,溫熱的水流落到郁青掌心。
“我記得你。”
郁青想: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嗓音。
被酒氣熏染,沙啞的,帶着一點夢呓般的茫然。郁青覺得她不該是這樣的聲音。但她偏偏又用這樣的嗓音說:“你今天下午來看了我的表演,但是下半場離開了。是我演的不好嗎?”
郁青關上水龍頭,甩一甩手上的水。她轉過身,那雙被酒意困住的圓眼裡的困惑很真誠,“齊逐鹿。”郁青喊出她的名字,“在舞台上分心留意離開的觀衆,你會演的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