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丫送回家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村裡也逐漸靜了下來,孟行朝呼了一口氣,遲來的酸痛疲憊感襲來,她看着眼前的土坡,感覺日子像上坡一樣一眼望不到頭。
“吱呀——”大門上的鎖還是走時的樣子,走進院子隻有肉肉守在門前。
“他真的走了?”孟行朝蹲下,一邊揉狗頭一邊狐疑地喃喃自語。她點上蠟燭,看到當時祝尋回來帶的衣物盤纏通通不見了。雖然她一直盼着他能離開,不過從來沒想過這事兒竟如此輕易,畢竟這是費了大價錢和大功夫蓋的房子,多心大的人能說不要就不要?沒想到成個親就能把他吓走。
眼神在這屋子上下轉了轉,孟行朝忽感一陣輕松,從此之後,這家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所以她高興得有點早。孟行朝剛準備給自己做點東西填飽肚子,卻聽見門外傳來模糊的腳步聲。她有些生氣又無語地悶聲得:“你哪去了,我找你一天了知不知道……”
大門忽的拉開,然而外面站着的不是祝尋,而是兩個陌生男子,身上穿着官家服制,但一臉混混模樣。
“孟婉娘?”她的名字被這樣吊兒郎當的得念出來,一股異樣感爬上心頭。
“有事?”她把門縫關小了點,警惕感度持續上升。
那人不耐煩地撓了撓耳朵:“走吧,縣衙。”
孟行朝沒動:“縣衙?大晚上的……去縣衙?”
男人終于拿正眼看她了,不過是嗤笑:“你以為小爺我愛大晚上幹活啊?我們縣衙很忙的知道嗎,就你們這點街坊鄰裡的破事兒還想占用小爺白日的寶貴時間,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趕緊跟我走,早斷案早完事兒。”
孟行朝一天沒吃飯本來就沒力氣,被他一扯差點栽倒在地。她做了個深呼吸:“行行行,我跟你們走,不過能不能容我回屋帶個餅子……我餓了一天了。”
那人煩躁地擺擺手:“快快快去。”
孟行朝留了個心眼,在拿糧食的時候還揣了一把短刀,誰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呢。
夜裡的梧桐村别說人了,連個鬼影都看不着,孟行朝走在前面,唯一的動靜是身後那兩個男人的吐槽。
“不知道這新知縣怎麼回事,連這街坊鄰裡、夫妻感情、分家析産的事兒都管。”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也就剛開頭做做樣子,時間長了就明白青水鎮是怎麼回事兒了。”
“嘁,光他點火了,累的是我們下面的人。”
“在新知縣上任之前這些事都不歸縣衙管嗎?”孟行朝聽着,半回頭問。
“有你什麼事兒,好好走你的路!”男人呵了一句,不過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兩位爺,我就是村婦一個,沒見識,反正路還長,你們就給我講講呗,就當打發時間了。”
“哼,”男人笑了一下:“你别給我油嘴滑舌的耍花招,你現在是犯人,認清自己的身份!”
吼什麼吼,不說算了。孟行朝轉了回去,默默聽着他們的談話,然而一點營養都沒有,不過是一些吃喝玩樂之類的東西,聽得她身心俱疲,腳步越發虛浮。
不過到了縣衙,孟行朝以為這就可以的時候,卻被身後的人揪着衣服推到了大牢裡。
黑咕隆咚的大牢,不時有呵斥和哭喊的聲音,活脫脫一副地獄景象。
“诶诶诶,大哥,”送她來的那兩人剛要走,孟行朝緊忙拽住其中一人的衣袖,賠笑道:“明天就會讓我出去,對吧?”男人把她的手狠狠扒開:“那就看知縣大人的速度了,嘶……你前面,貌似還有十幾樁呢,别心急。”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道嗤笑在身後響起,孟行朝的眼睛差不多适應了黑暗,轉過身發現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擡頭看着她,毫無生氣的眼睛在黑夜裡發着寒光,像一隻兇獸。
“來了這兒還想出去?這兒可是鬼門關。”
“鬼門關?”孟行朝疑惑。她上輩子可是守法誠信好公民,她沒做過牢,她不了解。
女子眯了眯眼:“你是外地人?”
“……我是村裡人。”她語氣有點呆,那女子似乎是被逗笑了:“哦,原來是個小村姑。實話告訴你,小村姑,進了青州大牢的沒一個能好好走出去的,這個地方枉法取私貓鼠同眠,黑的也能說成白,不扒你一層皮是不行的。”
孟行朝在黑暗中眼神微動:“能不能冒犯地問一句,你是因為什麼被關進來的?”
女人的語調毫無波瀾:“殺人。”
孟行朝挑了挑眉。那她還真沒到這個程度,就算要扒皮也輪不着她,況且她一個樸樸實實的農民,吃的飯菜裡都沒油水,還想從她身上搜刮油水?
反正目前看來形勢還沒糟到那個地步。
“你呢?”看到孟行朝坐到了身邊,她問了一句。“有個大娘家狗跑我家院子裡偷吃了棵菜苗,不知怎的給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