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如果她不答應,她就會立即死在它面前,或者讓她去死。
于是孟行朝沉默了。王劍花不是普通人,哪怕她裝扮得再普通,身上那股肅殺之氣也是掩飾不住的。
見她不語,王劍花雖然沒有着急,但眉眼間裝出的開朗鮮活也在慢慢褪去,淡淡死意湧現。
就在她的希望逐漸灰暗,正要考慮要不要低聲下氣地求一求孟行朝時,她開口了:“你殺的是什麼人?”
王劍花沒想到她一問就這麼犀利,所以愣了一瞬間後便笑了:“你要把我當全部底細都摸出來嗎?”
“畢竟你要在我手底下辦事,我總得對你知根知底不,不然我嘉祥酒樓這麼大的生意我怎麼敢用你啊。”
她說的不無道理,王劍花也明白,想讓孟行朝接受她,當然需要坦白些什麼。
“我并非平白無故殺人,那人也是刀尖上舔血的刺客,不知為了銀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隻不過遇到了我,所以才馬失前蹄。”她盯着低處,眸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寒光。
孟行朝神色中不自覺多了幾分探究。“沒想到你還是武林高手呢,看來我真是夠幸運的,竟然遇到了你這麼個大俠。”
王劍花微微羞赧地哼笑一聲,流露出幾分真心:“高手不至于,也不算什麼大俠不大俠的,我隻是對我家主人夠忠心而已,我的功夫都是……”她說着,忽然僵住,似乎是不小心脫口而出什麼秘密,接着擡頭,正巧對上孟行朝了然的眼神。
她看見王劍花先是懊惱,随即便釋然地勾起唇角。“你應該看出來了,我不是青水鎮人。”她的神色逐漸變得坦然,看向孟行朝的眼神也不再遮掩。
孟行朝放下手中茶杯,表示自己會洗耳恭聽。
“的确,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其實我是彩南人,到北方來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你有沒有聽說過降藍藥谷?”
孟行朝露出疑惑的神情,她不是在裝傻,而是真不知道。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也有段時間了,但她對這裡的認知幾乎和幼童差不多。
見她不像是弄虛作假,王劍花接着道:“藥谷以巫蠱之術聞名于世,但降藍藥谷隻治病救人,這是我的主人廉雲立下的規矩,他心系天下,可卻因此招緻了殺身之禍。總有心術不正的人認為藥谷藏有至陰之毒,許多人為此上門拜訪,都被主人回絕了。若僅此也還好,隻是叨擾了些,但……”
講到關鍵處,她眼中神光凝成一團,仿佛要将什麼人碎屍萬段一般憤恨。
“但卻有人為此買兇殺人,妄想除掉主人來将藥谷據為己有。”
“他不會是成功了吧?”
看王劍花流落異鄉的情況,她很容易便猜測到了她接下來的故事情節。
王劍花擡眼,其中是深深的無力感。
她點點頭。
孟行朝被她感染,眉目也染上一絲愁緒:“可你既已殺了那歹人,怎麼還……?”
她忽然急切起來:“你可知那殺手有多少、背後主使是何許人也?我永遠忘不了那晚月黑風高,無數刺客從暗處跳出,血洗藥谷的慘狀,我是最幸運的,從刀光劍影下逃脫,但他們與朝廷沆瀣一氣,反而污蔑我藥谷,給我貼上了通緝令,一路追殺我至此,而那幕後主使,正是當朝太子——祝帷。”
房間内靜谧至極,淩冽的涼風打着窗子,夾雜着樓下客人到嘈雜絲絲縷縷從門縫鑽進,提醒着她們冬日的暖陽隻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這事哪怕是編的孟行朝也能當個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可她忽然提到太子,那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先不說當朝太子有什麼必要要為一個藥谷費勁力氣,就說彩南到京城的距離,太子是怎麼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的?若不慎被發現,豈不是涉嫌謀逆的大罪麼。
她深邃而具有洞察力的目光直直盯着王劍花,似是要看到她靈魂深處,可她竟一絲懼意都沒有,毫不吝啬地接受了她全部的審視。
終于,孟行朝收回了眼神。
“淩枝——”
她叫人進來,王劍花便一動不動盯着她,眸色既不擔心也沒了一開始的迫切,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不會趕她走似的。
“給她找一身工作服。”
“什麼服?”王劍花歪頭疑問,孟行朝隻吩咐她跟着淩枝走:“工作服。你難道沒發現我們嘉祥酒樓的員工穿着都是統一的嗎,雖然不是讓你去做店小二,但你也不能搞特殊。”
王劍花沒有反對,不過在離開前問了一句:“那孟老闆準備把我安排在什麼位子上?”
“舞姬管理員?小班長?小隊長?叫什麼都随你,總之是做那幾個姑娘的頭頭。”
在王劍花納悶的眼神詢問中,孟行朝将她推出了門。此刻正好是“花仙飛天”的表演時間,王劍花一轉頭便是一道濃烈的花香,随後被輕薄的羽紗蒙上了視野,這種抓不着看不到的感覺讓她前所未有地無助,不過這個令大部分人都覺得心曠神怡的階段很快就過去了,她盲目地擡頭,隻見一個在空中飄蕩的舞女,若不認真打量,還真以為是仙女了。
她詫異地回頭,撞上孟行朝滿含笑意的眼睛,不可置信道:“讓我……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