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了,師父可喜歡我了,師姐叫我了,我要回去了!”
她欲蓋彌彰般将桂花糕全都丢進十二懷裡,忙不疊從樹上爬下去,動作慌亂險些踩空,還是十二喚了風帶了她一把。
“你的桂花糕。”
薛素笙一聽桂花糕就如同炸毛的兔子,喊道:“不要了,送你了!”
見她身影走遠,十二又撚起一塊糕送入口中,細膩柔軟,入口即化,一口下去滿嘴清香,和那日戰場上的糖葫蘆一般甜。
“蕭慕,仙境即将開啟,裡有件法器對我妖族有用,我要你去将它帶回來,必要可接近天玄門大弟子林清影,對往後一戰有用。”
妖王高坐王座,眼睛一動不動乜着下首跪地的蕭慕,講及仙境,那雙眼睛透出野心和狠厲來,思索半晌,臉上又盡顯勢在必得。
蕭慕撐地領命而去,莫邪眼角餘光撇過角落散落一地的鱗片,勾勾手指喚來一隻漆黑烏鴉:“你,去跟着他,一舉一動皆回報我。”
烏鴉嘎嘎兩聲,撲扇着翅膀飛入陰影中。
莫邪食指輕敲扶手,嘴角勾起一抹笑:
“終究是要到這一日了……”
薛素笙跑回客棧,心跳不止,向小二要了一壺茶水,好容易才将膨脹的心緒壓下去,連她自個兒也沒搞清楚情況,隻看剛才那情景,卻是有些暧昧了。
這般正心緒難甯,外頭忽然傳來噔噔敲擊聲,似有人拿着木頭在敲,薛素笙轉頭過去,就見門口來一老叟,那老叟蜷縮在破舊蓑衣裡,戴着頂破漁帽,老叟手持木魚,嘴上念念有詞,整個人矮小枯萎,如半截被雷劈斷的枯木。
小二一見他,臉上便露出嫌惡的神色,拎着掃帚就把他往外趕:“去去去,你怎麼又來了,昨兒便算了,今兒這麼多客人在,你這一身臭烘烘若是把人趕跑了,掌櫃的拿你好看。”
那桌上的各人也各有各的反應神情,有人捏着鼻子同樣嫌棄,有人同情,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嚷着讓他進來玩玩。
那小二連忙告饒:“哎呦客官您可别折騰小人了,今兒要讓他進來,趕明兒小人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薛素笙原本沒在意,隻與那老叟對視時,老叟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他的牙都落光,隻有幾顆懸着,笑得薛素笙頭皮發麻。
小二還在趕他:“你笑何笑,快走!”
老叟操着一口沙啞枯燥的嗓音朝着客棧大喊:“不能住,不能住,有鬼啊!你們今晚要死啊!”
那聲又尖又大,将客棧内衆人吓了一跳,小二一聽更是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跳,掃帚直往他身上招呼,斷喝他:“我呸,你這老不死的胡說什麼,快滾!别耽誤爺做生意!再不走打殺了你!”
那老叟搖着頭走了,客棧衆人内皆罵罵咧咧,好端端住個店讓人咒死,小二好說歹說,磨幹了嘴皮才将将壓下怒火。
天色已晚,坐着的衆人零散散去,薛素笙上了樓,卻仍心神不甯,老叟說的話一直壓在她的心頭,盡管小二再三強調那老頭兒在瞎說八道,客棧安全的很,要她們放心住,可這麼多天磨下來的警惕心卻不能安穩。
她想來想去,還是将事情告訴了師兄,師兄起先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薛素笙拉着他就要下樓。
“師妹,這麼晚了客棧馬上宵禁了你哪去?”
“去找那老頭,不問明白我心裡總不安穩。”
魏賀扣扣臉,仍是不解道:“不是都說那老頭瞎說的,就是來讨飯的,何必放在心上。”
薛素笙瞪他一眼:“師兄不願去,那我自己去了。”
“好好好,去去去,現在就去。”
小二見他們出門,問了一聲,魏賀笑着回他說:“家裡妹妹要出去看月亮,這小女孩想一出是一出,沒法子。”
小二嗐了一聲,囑咐他們:“公子和姑娘早些回來,一會兒關了門可就要睡外頭了。”
二人答應着,方一轉出門,就見牆拐角處,那老叟早有預料樣坐在那敲木魚,薛素笙拎起衣角蹲在他身側,老叟依舊閉着眼,她小心地開口:“老伯伯,請問你早上為何要這麼說?”
老叟半睜了眼,黝黑的手伸了出來,薛素笙愣了下,瞬間便明白他的意思,趕緊催着魏賀去裡頭找吃的來,魏賀一邊嘀咕着事多一邊一步三回頭地去裡頭找小二要吃的。
方拿了兩個饅頭并一碗水出來,老叟接過,囫囵咽下去,又打量他們兩眼,這才慢悠悠道:“此處近桃,桃林旺盛,又有水,是鏡妖猖獗,夜間住在此,千萬要小心能映出人臉之物啊。”
他這話說得雲裡霧裡,魏賀見他枯黃的皮膚眼窩突出,胡子散亂打結,手上全是皲裂口子,越發覺得他就是個騙吃騙喝的叫花子,拉着薛素笙就要走。
誰知那雙蒼老的眸子忽而爆發出一陣精光,指着他道:“年輕人莫要以貌取人,多學學你妹妹,”
“今日也算你我有緣,你聽得進我說話,我便助你一把,拿着此物,遠離水源桃林,方可避險。”
“女娃娃,接着。”
一枚木牌落入薛素笙之手,上頭劃痕遍布,歲月久遠,薛素笙摩挲片刻,借着微紅的燈籠,那木牌上顯出一條四字谶言:
[逢水則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