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妖族出兵了。”
柏青松眉頭緊鎖,手中捏着一張特制的信條,無極仙尊點點頭,緩緩睜開雙眼。
林清影伸手摸上自己的佩劍,低聲道:“是時候了,大魚上鈎了,也該收網了。”
她眼神複雜地瞥了一眼商時序,自方才他便再沒說過話,直到無極仙尊吐出一個“準”字,他才慢慢擡起頭。
“師祖,弟子商時序自請——請準弟子親自帶人捉拿叛徒松雲落。”
寂靜。
一片死寂。
他無畏其餘人各異的眼色,直挺挺站在那兒,如一棵挺拔的青竹,我自巍然屹立。
“阿序……不要勉強自己。”
林清影有些擔心,商時序的臉色蒼白,眉毛緊緊揪在一起,堅定地搖頭:“不,讓我去吧,我也該是時候和他做個了斷了。”
“好。”
“師祖!”
無極仙尊輕輕點頭:“去做吧,你們的事該你們自己解決。”
……
“我們逃走吧,逃去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薛素笙愣愣看着他決然的神色,交握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黏膩濕滑,她的心裡翻湧起莫名的情緒,咕嘟咕嘟冒着泡,沸騰地要溢出來。
一種混合着同情,眷戀的沖動使她拂開蕭慕額角的碎發,在那裡落下一個吻,輕飄飄的,像羽毛擦過。
他喃喃地靠在她的耳邊:“我們一起走吧,去無人之地,去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薛素笙盯着虛空湛藍的界面看了許久,雙手收緊,緊緊抱住他,輕聲道:“好。”
“我們一起走吧。”
入冬,漫天飄起鵝毛大雪,雪直直往下飛,庭院的地上很快堆起一層來。
他們手牽着手,迎着風雪向未知的遠方奔去,夜還深,整座山連同山下都是死一般的寂靜,薛素笙最後回頭深深望了一眼這座她待了四季的山,她想,這一次走了,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鶴薇站在山頂,目視兩道身影消失在紛紛揚揚的雪幕,身旁躬着腰的老者抖動胡子,呼出一口白氣在空中飄散:“你放心讓他們這麼走了?”
“妖族要打仗了,走了也好,省得我操心。”
她虛虛望着遠處,梅四英又問:“真不會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隻是有點遺憾,我有種預感,那孩子大概要走了,這回就是最後一次見她了。”
“……”
鶴薇笑了一聲:“老頭兒,不會以為我沒發現吧,我自己養大的孩子是什麼樣我會不知道?她來的第一天我就知曉了,她們的處事行為都不一樣。”
“你喜歡哪個?”
“廢話,兩個都喜歡,養了那麼久,都是聽話的好孩子,隻是笙笙運氣不好,那天不該讓她下山的。”
鶴薇的眼眶有點紅潤,她吸吸鼻子:“不過沒事,我問過百曉生了,那孩子和我的緣深,還沒斷絕,她還會回來的。”
她的笙笙,她養大的孩子,在回來那天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這個新來的孩子,長着和笙笙一樣的臉,用着一樣的名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緣分未盡,遲早相逢。”
百曉生給她的信上隻有這一串字,她修為不夠,不能窺得天機,卻也知曉現在的這個薛素笙也有自己的不得已,是她的孩子命裡有一劫,鶴薇沖着虛空處使勁眨眼睛,将瑩潤的淚水眨回去,她管自己叫一聲師父,她也算對得起她,對得起自己,剩下的路——就要她自己去走了。
她轉身,如今,她要去好好做做準備,等真正的笙笙回家了。
……
熟悉的靈力飛來,商時序閃身躲開,一如無數次從前,松雲落咬着牙,拂塵掠過他飛舞的發絲。
“逆徒!”
“你背叛師門之時有沒有想過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因你而死!“
“我何錯之有!是他們有眼無珠!這世上本就該由強者統領,犧牲一部分人是不可避免的!他們該感到榮幸!”
商時序捏起拳頭,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臉上,臉上盡顯失望:“你變了,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教我維護天下蒼生的師父了,無藥可救,看招!”
“哼,天真無知。”
松雲落手下不停,一道符咒在空中劃出,被他拍向商時序,商時序旋即腳尖往下一點,撲飛起來躲過,兩人的身影在空中盤旋着,劍光翻飛,松雲落眼神一淩,那拂塵迅速變長,死死卷住商時序,他飛身上前,看着自己教了許多年的徒弟:“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願不願意同我一起?”
商時序掙紮着,狠狠一扭頭,看也不看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
松雲落胸口起伏,直喘粗氣:“好好,真是我教的好徒弟!”
“從今往後,你我二人師徒之緣斷絕,再無關系!”
“阿序!”
林清影從下投上一道銀光,砍斷捆着商時序的拂塵,松雲落迅疾後退,瞥了一眼滿臉急色的林清影,低聲喃喃:“又是女人,都是為了女人……”
像是感應到什麼,他猛地擡頭,一道強悍的靈力凝成一把劍,在下一刻穿透他的身體,血液噴湧而出,四濺而下,淋淋落落。
商時序捂着胸口忽而呼吸急促,瞳孔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