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爾為正五品太子承徽,欽此!”
章巧捧着皇後懿旨一字不落地看了三遍,仍舊不敢相信,“玉團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南公都被皇上流放了,皇後怎麼會下旨讓明思入宮呢?章巧腦中一片漿糊。
倒是範文翰先冷靜下來,回想方才銀燭熟練地塞了一個荷包到宣旨公公的手中,便猜測:“玉團,你早知有旨意傳來?”
明思把懿旨遞給了周嬷嬷,讓擱到祠堂供奉起來,才說:“舅舅舅母寬恕,我瞞了你們。”
“我昨日便曉得有旨意。”明思在舅母身旁坐下,簡單解釋了緣由,當然,有些内情不能直言,明思隻說愛慕太子,甘願入東宮。
“你先前不是與孫家有婚約嗎?怎麼會對太子……”章巧完全不信明思編造的鬼話,“是不是太子逼迫你?”
明思姿色出衆,平南公一倒,多少人盯着明思,而太子位高權重,章巧很難不懷疑。
“舅母,我如今這樣,哪裡值得殿下逼迫我,”明思笑容裡有些無奈,“是我求了殿下允我入宮。”
“東宮已有太子妃,還有旁的妃嫔,你這……”範文翰長歎一聲,“何苦委屈自己啊!”
平南公與範家皆非攀附權貴之人,從未想過送明思入宮,與人共侍一夫,才會因為孫家答應不納妾選了孫世誠。
“你還小,不知道宮門深深,你入了宮,舅母想見你一面都難,”章巧忍不住抹起眼淚,“你在宮裡受了委屈我們也不曉得,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就是明家鼎盛時,明思入宮都沒辦法保證一輩子平安富貴,更何況現在平南公獲罪,正是人人喊打之際,明思此時入宮,有多艱險可想而知。
舅舅舅母的反應在明思意料之内,她鼻尖發酸,卻努力維持笑意,“我已深思熟慮,不後悔,隻是弟弟妹妹,就得拜托舅舅舅母了。”
父親此生隻得母親一個,舅舅也未曾納妾,夫妻恩愛,原本這也該是明思的路,但造化弄人,明思有自己的路要走。
範文翰與章巧都知道明思此舉定是為了平南公,可懿旨已下,多說無益,既心疼明思,也怨恨自個無能。
即便範家腰纏萬貫,朝中無人,什麼都做不了,竟要個孩子為父舍棄自身,兩人皆滿目羞愧。
章巧思慮片刻說:“原本我打算帶你們回揚州,既然你想入宮,那我和你舅舅留在京城,近些也好有個照應。”
“可舅舅在揚州不是還有生意?”明思本想給幼弟帶足護心丹,随着回揚州。
範文翰也舍不下明思,“這不妨事,你大表兄已成親,足以獨當一面,咱們在京城也是一樣做生意。”
明思心知肚明,離開待慣了的揚州定居京城,肯定要舍棄許多,但是舅舅舅母留在京城,她入宮後或許還有機會見到一雙弟妹,最起碼能時常得知近況,她沒辦法拒絕。
明思含淚跪了下去,鄭重道:“玉團叩謝舅舅舅母大恩!”
傳旨的内宦離開平南公府,皇後懿旨的消息便飛快傳了出去,在京城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
眼見着高樓即将崩塌,又被一道懿旨撐住了。
都道平南公府要倒了,結果平南公嫡長女不僅沒被降罪,還恩賞入宮了,嘿,這事還真是稀奇!
那平南公府倒還是不倒啊?
滿京城都在議論此事,還有不少賭坊因此下注,賭明家生與死。
談論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傳進了長房所住的舊宅院裡。
李姨娘帶着銀票跑了,剩下的兩個姨娘也不想過苦日子,各自躲懶偷閑,宅子裡又沒下人,大夫人喬氏想喝杯熱茶都得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明靜芙去燒。
不過是燒一壺熱水,明靜芙卻弄得滿身煙塵,好不容易燒好水卻又聽得懿旨一事,把茶水端進屋時,已是淚眼漣漣。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喬氏因着李姨娘一事氣急攻心,病得昏昏沉沉,撐着病體起身喝水。
“母親,”明靜芙滿臉憤恨,一邊哭一邊說,“我聽人說皇後娘娘下了懿旨,冊封明思做了太子承徽。”
喬氏愣了好一會,才搖搖頭說:“假的,她是罪臣之女,怎可能入宮。”
“真的,大家都在傳,明思馬上就入宮了。”明靜芙心裡痛得滴血,明思害他們淪落到這個地步,轉頭卻飛上枝頭,入了東宮,真是老天不公!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喬氏一把砸了手上的舊茶盞,瘋狂嚎叫,“她憑什麼入宮?就算入宮,也該是你啊,芙兒才該做皇妃的……”
喬氏突然癫狂不止,大喊大叫,扭動手腳捶打床榻。
明靜芙淚水懸在眼眶,忙去拉扯喬氏,“母親?您怎麼了?别吓芙兒啊。”
無論明靜芙說什麼,喬氏好像都聽不見,隻不斷重複呢喃:“我家芙兒要做皇妃了……我要做诰命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