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夜空被切割成兩半,一側烏雲翻湧,一側明朗澄澈,群星嵌進夜幕,被黑暗托舉,而非懸浮在天穹之上。
夜風沉緩,蟲鳴聲隐隐作響。
男人的手掌寬厚,握住她時,洇着溫度。
下一秒,他微微前傾,帶着極具安全感的氣息逼近。冷冽的香水味侵占她的嗅覺。
“弗拉明戈要點節奏,生跳太尴尬了。”舒羯仰頭,笑意微漾,“我們跳交誼舞怎麼樣?一般生日不都跳交誼舞的嗎?”
“都依你,舒小姐。”
陳春來松開她的手,後退半步,做了個标準的紳士禮。
舒羯不甘示弱,輕輕提起裙擺,回以同樣得體的禮儀動作。
他們的手重新相扣。
她的另一隻手搭在陳春來飽滿的肩峰。
這個男人并不是初學者。
他沒有多餘的試探,帶動她的步伐遊刃有餘。
舒羯心下微動——她跟初學者跳舞時,往往需要額外費力去調整節奏,而和他在一起,隻要跟随,就不會踩亂步調。
跳舞是對體力的消耗遠超想象,尤其是在高跟鞋的束縛下。可她知道,這是最容易讓人放下防備的時刻。男人亦是如此。
如果現在不行動,恐怕就沒有下次機會了。
她擡高下巴,首先,得套點近乎。
“你跳得很好。”她随口一誇。
“小時候上過不少課。”
她正欲再調侃兩句,發覺腳下這舞步……很熟悉。
她試探着問:“你高中是哪裡的?怎麼會跳我們學校排過的舞?”
“那看來我們是挺巧的。”
“你是哪一屆的?說不定我還見過你呢。”
陳春來的手指稍稍收緊了些,握得她有點疼,随後像是察覺到自己的反應,便又很快松開。
“高中生活已經離我很遠了,抱歉,我不太記得了。”
不記得?
随便問什麼都說不記得,這男人到底能記得住什麼?
舒羯沒再追問,隻是跟着他的節奏,往後一退,而後又貼近他的胸膛。
雖沒有音樂,但她似乎聽見了那些曾經跳過的圓舞曲在腦海裡回響,跟随他的舞步,一一重現。
男人領舞的節奏感極好,好像天生就是學這個的。
既不會過分強勢,也不會讓她感到不安。
自己要是在高中時期遇到這樣的舞伴就好了。
舒羯喟歎,現在可以适當地說些别的話了。
接觸那麼久,已經有夠熟的了。
可以……進入正題了。
結婚的事還不好說,那個目标太過于深遠且龐大,太不好掌控。可她的事業,她想要的劇本,這些都是可以把握、可以争取的。
僞裝的面具被酒意打碎,她幻化成一隻夏日池塘裡俏皮又聒噪的小青蛙。
舒羯踮起腳尖,微微貼近他的耳畔,似是在交換秘密般缱绻:“為什麼要說自己寫的劇本是垃圾啊,隻是因為沒人要嗎?”
渙散的目光落入琥珀色的瞳眸,口中吐出的字句看起來雲淡風輕:“沒人要,不就是垃圾麼。”
片刻後,一隻喁喁私語的蝴蝶鼓起勇氣:“有人要的。”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我可以讓你的劇本成為電影。”
身邊所有人都不太看好的劇本,丢掉陳的姓,隻用Leon這個名字找投資都找不到,一個女明星卻如是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