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會議室的門,人聲嘈雜,交談聲不絕于耳。
舒羯的名牌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離門最近,一眼就能看到。
幾個人圍在她的座位旁,交頭接耳,頻頻朝門口看去。
“……真的是她?”
“Jessi。”
“我的天。”
有人壓低聲音驚歎,法語的尾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
雖然知道舒羯會來,但真正見到真人,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會議室的工作人員熱情地向她打招呼,表情興奮得像見到了大熊貓,還有不少人興緻勃勃地舉起手機,躍躍欲試想要合影。
不得不說,法國人的表達方式确實比中國人更加外放——他們不吝誇張手勢,甚至有人在稱贊她漂亮時,還特意巴唧巴唧親了自己手指上的指尖,來表示由衷的贊歎。
舒羯溫柔地滿足每一個向她要合照的人的要求,雖然她話很少,誇她好看時她也隻會笑笑說謝謝,但她跟每個人拍照的姿勢和表情都不同,會很認真地靠近,看着對方的眼睛表達感謝。
門再度被推開,唯一一個不喜歡她的人這時也走了進來。
陳春來剛洗了把臉,前額的碎發還帶着濕意,滴水順着發梢滑落。
舒羯的目光順勢往下瞥,掃過他微敞的領口——
紐扣扣錯了一顆,索性徹底不扣了。敞開的衣領下,露出一截皮膚,鎖骨下點綴着幾顆小痣。
這男人真是一點男德都沒有。
“舒老師,你好!”
一個清亮的聲音打破了發散的思緒。
舒羯轉頭,看到一個年輕男生沖她鞠了一躬。
“倒不必行這麼大的禮。”
男生五官端正,眉眼溫和,笑起來時嘴角微微翹起,與陳春來的淩厲截然不同。
他給人的感覺,很幹淨。
“我們上次在日料店見過面。”
舒羯微微歪頭,努力在記憶中搜索,卻找不到相關的畫面:“啊,抱歉,你是……?”
“上次你來‘居裡’吃飯,我是服務生。”男生指了指自己的頭,“而且我剪頭發了,以前和Leon一樣,頭發快到下巴。”
舒羯若有所思地一拍手心:“哦,是你啊!”
實則心裡仍舊沒想起來。
她一天見的人那麼多,哪有時間記住一個隻是見過一面的服務生?
“對。”男生撓了撓頭,“那時候看到你好緊張,本來想和你合影,但後來幫你調了空調溫度之後,一下子全忘光了。再加上……那時候我的中文也不好。”
中文不好?确實有那麼點感覺。
她都有點擔心,這位小朋友台詞能不能念清楚的程度。
“看不出來。”她笑了笑,客套地誇了一句。
“我學了兩個月中文,現在水平直線上升。”男生驕傲地拍了拍胸膛,“哦對了,我叫付傑,你也可以叫我Lucas。”
晨光透過窗戶灑落在他臉上,柔和的光暈下,他的黑色瞳仁泛着溫暖的光,頭發剛洗過,松軟而幹淨。
另一側,陳春來早已在圓桌中央就坐。
他的位置靠近窗簾,被陰影籠罩,手托着下巴,一種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遊離感。
好像有一層隐形的屏障,将他與衆人隔絕開來。
他和舒羯到底是有什麼話好說?是來工作還是聊天的?
“小傑,别聊天了,過來坐。”
小羯?
她下意識地眨了眨眼。隻有身邊親近的人才會那麼叫她,這男人是想幹嘛?
大庭廣衆之下的突然改了稱呼?從“舒小姐”變成了如此直呼她這樣親昵的小名?
“你在叫我?”舒羯不滿對方的套近乎的行為,當場就指了出來,“我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舒羯的話語随着身邊付傑的唇湧動:“哦好,我這就來。”
付傑點點頭,邁步走向座位。
舒羯:“……”
她趴在桌子上,頭埋進雙臂間,内心默默地罵了句:
…shit,誤會了。
“如果你想我這麼叫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陳春來的聲音若有似無地飄過來。
*
劇本圍讀随着大夥兒的一衆自我介紹開場。
雖然大部分人員看起來都很年輕,就像是個不入流的學生團隊,但工作效率很高。
劇組把每天需要做的計劃制作成了一個特别詳細又具體的計劃表,休息時間也被調度得井井有條。
演員一有什麼疑問,陳春來接話接得最快,當面通通解答,而且說得很複雜,每一個角色都被他給剖析得極其透徹。
身為一位敬業的演員,舒羯早在來到這之前就通過表演老師深入研究了角色,進行了大量準備工作。
這是她第一次親自選擇劇本,她不會允許自己有絲毫馬虎。她也不想為自己的選擇而感到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