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頌竹總覺得此事有蹊跷,雖然說秋季幹燥,易引發火災,但是這畢竟是書房,每日處理事務和存放重要東西的地方,平日裡連點根蠟燭都是要萬分注意,如今卻燃起來這麼大的一場大火。且看着火勢,已經貫穿所有角落,這個書房怕是什麼保不住了。說是意外,未免也太勉強了。
“不是意外,是人為的。”陸巡堅定地說道。
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他從一踏入這個院中便聞到空氣中有火油的味道,雖然大火燃燒木頭也有濃郁焦煳味道,但是火油的味道太獨特,很容易能分辨出來。
陸巡道:“應該是用了火油。書房正處在宅院中心處,即便起了火情也會很快的别人發現,如今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隻有用了火油,才會讓火勢燃得如此劇烈。”
“火油?大費周章燒個書房,想要做什麼?”
白頌竹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忽然聽到有為的聲音。
“白姑娘!”
“公子!”
有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滿頭大汗,停在他們跟前。
“可算找到你們了!你們快跟我來!”
陸巡道:“怎麼了?”
有為大氣還喘勻,道:“陸……是陸縣令!今日大火燃起的時候,有人發現陸縣令還在書房中,那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等把人救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了,身上也被大火燒得不成樣子。隻是他嘴裡一直念叨着什麼……哎,我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總之情況很糟糕!”
聽見有為的話,白頌竹和陸巡立刻跟着有為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臨離開前,白頌竹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王稆的目光。此刻王稆已然撕下那一副僞善的面具,對視的目中充滿着得意和挑釁,似乎是在堂而皇之地告訴她,沒錯,此事就是我所做,你能奈我何?
當真是個十足的混蛋!
---
此刻,陸錫渾身被紗布層層包裹,僅僅剩下眼睛,鼻子和嘴巴露在外面。血迹将紗布層層浸染,透着暗紅色。吸入了大量的濃煙,傷了肺部,現下呼吸困難,喘息艱難。而他的手上緊緊地捏着幾張紙片,也不知是什麼的紙片,被燒得看不出來,隻剩下這幾張殘碎紙片,被他死攥不放手。
他們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陸錫。
陸錫看到他們,蒙塵一般的眼睛多了幾分神采,眼眶紅了一圈,眼底盡是愧疚和懊悔。
白頌竹看到此時的陸錫,仿如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木在原地,不能動彈。
上一世的場景不由自主地鑽入她的腦中。她經曆過一場大火,知道烈焰燃燒在身上有多麼痛,如今看到躺在床上的陸錫,甚至可以感同身受。似乎那灼熱的烈焰又重新燃在自己身上。
劇烈的疼痛,讓她想哭,卻又哭不出聲。生生地看着自己的皮肉一點點在烈火中焚燒。
疼……真的好疼……
陸巡關注到白頌竹臉色劇變,眼神渙散,整個人看起來跟以往很不一樣。擔心她會出什麼事情,直接橫過身子擋在她眼前,不讓她再看眼前的一幕。
“阿竹,你怎麼了?”
他伸手扣在白頌竹的肩膀,立刻感受手下的人微微顫抖的身軀。便意識到她現在這個狀态,絕對不能在這裡待了。
陸巡立刻轉頭對有為道,“你帶阿竹先出去。”
白頌竹被有為領着離開這裡,腳底的步子有些踉跄,險些要摔倒,幸好有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免擔憂地道:“白姑娘,你還好吧?”
……
你是不是吓到了?”
……
有為見她心不在焉,臉色也是極差,有為想着果然是被吓到了。倒也不管白姑娘如此,畢竟陸錫被包成這個樣子,确實十分吓人。聽大夫說,大火将他燒得身上沒有一處好皮了,他雖然與陸縣令沒什麼交集,卻還是十分同情。
有為歎了一口氣,将白頌竹扶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道:“白姑娘,你先在這裡等着。我去給你拿杯水。”
白頌竹依舊沒有反應,坐在地上,伸手抱住了自己,将臉埋在膝蓋間。
她的身子還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沒有剛才那麼失神了,隻是腦中的場景依舊揮之不去,不斷地折磨着她。僅存的理智,讓她在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
不要怕,不要怕,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過去了,都過去了!
反反複複不停念叨這兩句話,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