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騙子!”趙珩禦閉了閉眼,上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睛,說要去給他買糖餅,他竟然還為此感到高興,如今……所有都是假的,可笑,實在是可笑。最可笑的便是他自己,明知道她是裝出來的樣子,卻依舊因此而開心。
“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竟沒有一句是真的。”
白頌竹默了默,許久才幹澀道:“你既然知道是假,還把自己困在謊言,倒是不如……”
趙珩禦截道:“若是能這樣騙一輩子,倒也沒什麼不好!”
白頌竹一愣,卻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偏過頭道:“可是我不願意!”
“你不願意,可是因為你之前說的夢?那個虛無的前世之說。”他忽然說起這個,白頌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趙珩禦道:“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在意它。但是既然這是橫在咱們之間的心結。好,我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打破它的。”
說着,他拉着白頌竹的手往外走去。白頌竹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趙珩禦沒有說話,黑着臉,将她送上馬背,自己翻身坐在其後,而後對着身旁的周駿道:“回府,帶上東西去靜思寺。”周駿應了一聲,趙珩禦揚鞭駕馬而去。
馬不停蹄地跑了幾個時辰,冬日的風冷的像是刀子,吹得腦子都是迷迷糊糊的,白頌竹被趙珩禦圈在懷裡,感受到他的身子硬邦邦地像是堅硬的石頭,耳旁是他濃重的喘息聲。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似是心口憋着一股氣,隻是一味地甩着鞭子,讓馬跑得快一點,更快一點。
不知道跑了多久,缰繩被狠狠收緊,白頌竹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郊外的靜思寺。趙珩禦拉着她走上台階,她渾身凍得麻木,隻能任由他拉着。
進到觀中,趙珩禦便迫不及待地喊道:“靜悟!靜悟!你在哪兒?”
喊了好一會,大門被打開一個縫隙,靜悟探出個腦袋,籠罩棉衣道:“是誰啊?”
趙珩禦看着他道:“是我。”
靜悟睜大眼睛,竟然有些激動:“是你們啊?天色還沒亮,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他攏緊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到她們兩人跟前。
“找你履行一月之約!”
靜悟一拍腦袋,“老和尚怎麼忘記了!好好好,這就去準備。”
不多會兒,院中爐鼎的火已經點燃起來,周駿亦從王府趕來,将竹簡交給趙珩禦,趙珩禦緊緊攥着那一大卷竹簡,那裡一筆一畫,皆是他一點點刻下的。
趙珩禦對上白頌竹的眼睛,“你既然相信那些虛無的前世之說,那就好好看看,上天的旨意到底是怎麼樣的!”
趙珩禦眼光涼涼,将手上竹簡扔給靜悟,道:“燒竹簡!”靜悟看看兩人,嘿嘿一笑,将手裡的竹簡扔進鼎中。
鼎爐中頓時火光大盛,燃燒得劇烈,頃刻之間便将竹簡包圍起來,竹簡從邊角處漸漸泛起焦黑,火焰一點點将它吞噬着,趙珩禦的唇角輕輕上揚,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火焰噼啪燃燒得劇烈,竹簡邊角仍是一片焦黑的模樣,像是再也燃燒不動了。與此同時,爐鼎中的火一點點熄滅下去,慢慢變小,最後隻剩下零星的火點。
白頌竹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切,竹簡的火竟然真的沒有燃盡。
靜悟睜大眼睛,大聲嚷嚷道:“哎呀,爐鼎裡的火居然滅了!”
一旁趙珩禦的臉色極為難看,他對旁邊的周駿,道:“去找一個火盆來!”周駿應了一聲是,便下去了。
靜悟跳腳,叫道:“不行!不行!你怎麼能這樣呢!說好的隻能用爐鼎裡的火!你怎麼能耍無賴呢!王爺你這樣做很沒道理!”趙珩禦冷眼橫過去,淩厲似刀子一樣的眼神,閃着森寒的氣息,靜悟立刻捂上自己的嘴。
趙珩禦看着即将熄滅的火堆上,仿佛形如枯槁的老人,零星的火焰隻是輕輕一吹,便會徹底熄滅。雙手攥拳:“我不相信,區區竹子不會被火燒盡!”
他是不相信的到底是什麼,是火燒不盡竹子,還是不相信天意如此。
周駿帶回來一個巨大的火盆,盆中的火燃燒得比爐鼎還旺盛幾分,又從懷裡拿出罐子,見趙珩禦默認的表情,在火盆裡一澆,瞬間火苗又燃高許多。
“哎哎哎!你用火油!你作弊!”靜悟再也忍不了了,大聲吵嚷起來。
趙珩禦将燃了一半的竹簡,扔進火盆裡,靜悟要沖上去,卻被一旁的周駿攔下。竹簡噼裡啪啦燒得十分旺盛。
什麼狗屁天意!他隻相信他自己,擡頭對上白頌竹的視線,白頌竹抿唇不語,一雙眼睛空蕩蕩望着火盆,沒有一絲觸動。火盆裡的竹簡面上一片焦黑,不消片刻,便燃得一點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