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天色陰沉下了,烏雲重重地壓下來,滾滾而來還有沉悶的雷鳴聲音。一聲尖銳雷響,以破空之勢襲來。
“下雨啦!”靜悟手舞足蹈地站在一旁喊着。
成線一般的雨絲轉眼化成傾盆大雨。大雨落在空曠的庭院中,盆中的熊熊烈火被這場突然而來的大雨澆得透徹,盆中竹簡還剩下一小半,焦黑的竹面上依稀還能看到一筆一筆刻下的字。
兩相陪伴,共守一生。
趙珩禦黑色眼眸猛地一縮,怔怔地愣在原地,剛才的得意神色還沒完全斂去,面上有着震驚、不可置信更多的還是不甘心。似乎想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白頌竹仰頭看着重重雨幕,感受到飛濺到臉上的零星雨點,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偏過頭,開口道:“趙珩禦,天意如此。”
趙珩禦的身影在雨中晃了晃,背脊卻仍挺着直直的,
“天意?我隻信人定勝天!”他沉聲着聲,大步而來,拉着白頌竹的手,舉在眼前:“如今你在我身邊,這就是事實。抓緊你手的人是我,這就是事實!”
他大約是瘋魔了,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
白頌竹無所謂地一笑,道:“你既然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又為何帶我這裡?趙珩禦,你在害怕什麼?還是說,這就是你的喜歡?威脅,逼迫,監視……你總說讓我試着去愛你,但是你這樣又讓人怎麼愛?”
趙珩禦的嘴角僵硬地扯動,眼中閃爍着瘋魔的光:“你不愛我沒關系,我愛你就足夠了!”
白頌竹被他這個樣子有些吓到了,下一秒,趙珩禦拉着她向外走出,路過熄滅的火盆,他伸出腳狠狠地将它踢向一邊,竹簡被踢飛四散而飛,其中一節躺在水窪中,豆大雨點滴滴而落,一點點淋濕上面的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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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頌竹又被送回到了小院中,總覺得小院同之前不大一樣了,莫名的總感覺有人在暗處盯着她,時時刻刻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或許這并不是她的錯覺。
玲珑沉默地照顧着她的起居,許多事情她看在眼裡,歎息似的勸慰白她道:“姑娘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小院吧,莫要再傷王爺的心了。”白頌竹隻是聽着,沒有說話。
第二日侍女們手捧着托盤,上面擺放着鳳冠霞帔,琳琅滿目的首飾,東西流水似的送了進小院,将不大的小院占得滿滿當當。
白頌竹騰起不好的預感,拉住其中一個侍女的衣擺:“這是做什麼?”
侍女欠了欠身子:“回姑娘,一個月後是王爺大婚的日子,這日會娶正側兩位妃子,這些東西都是大婚時您需要的物件。”
大婚那日将要迎娶兩位王妃,是棠梓瑤是他的正妃是既定的事實,那這個側妃說的便是她了?
聽到這個消息,白頌竹隻覺得此事可惡又可笑,趙珩禦不顧及棠悅的顔面,在他女兒大婚的這一日,還要娶另一女子,竟是絲毫不将棠梓瑤放在心上。
瘋了!真是瘋了。
夜寒天冷,人們不願在街頭多待,皆早早歸家,王府中小厮侍女也窩在屋子裡,圍着火爐取暖。夜色深沉,四處安靜極了。
王府小院中忽然傳來一陣笛聲,遂隻是重複着同一首曲子,倒也算是曲調悠揚。笛音中的傳遞密語隻有白頌竹和陸巡能懂,白頌竹以笛音做掩護,将近期的事情湊成密語,一遍又一遍地傳遞着訊息。
吹了一夜的笛,第二日白頌竹剛拿起長笛剛吹完一曲,忽聞另一笛音從遠處傳來。白頌竹便立刻知曉,吹笛那人是陸巡。
側耳傾聽,敏銳地捕捉到笛音中包含着他想要對她說的話,隻有兩個字。
心定。
他讓她等待着,等待覓得一個時機。
白頌竹将笛子握在手中,倚在門框上,閉眼聽這一曲笛音。笛音宛若陸巡一樣,溫柔有力,他大約聽出來她笛聲中的不安和焦灼,如今便用這樣的方式,一點點撫平她的心緒。
她又豈會不知他的心思,耳旁的笛音如清澈溪流浸潤着她的心,胸腔中憋悶已久的濁氣,似乎在這一刻被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