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海并未察覺有異,大搖大擺地開了門。柳明麗跟着進屋,端起桌上水杯喝水。楊金海過來查看她的左肩,見柳明麗面頰發紅,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柳明麗放下杯子:“什麼?”
“臉怎麼這麼紅?”
“太熱了,說了出門不要關空調。”柳明麗轉身開了遙控器。
楊金海覺得莫名:“是你後面下樓的,我早上走的時候沒關空調啊。”
柳明麗把膏藥扔給他:“來幫忙。”
楊金海撕開一張,問道:“剛才那同事挺帥的,你熟嗎?”
“不熟。”柳明麗将短袖撩到肩上。
“哪個部門的?”
“策劃咨詢那邊的。”
“我怎麼覺得有點面熟來着——哦,我想起來了,上次給你發微信來着。”
柳明麗此刻不想談論陳東:“你下午什麼安排?”
“我沒什麼安排,本想約你去遊泳,估計你現在也夠嗆。”楊金海在柳明麗白嫩的肩上輕輕一拍,“好了。”又問,“你那個同事想買你這個小區?”
“不知道,”柳明麗起身,調整遙控器,“我家默認26度,你昨晚給我調成了24度?”
“我怕熱你知道的嘛。”楊金海不以為意,又問,“他有女朋友嗎?”
“誰?”
“你同事啊。”
柳明麗隻覺心煩:“我怎麼知道,我和他就是點頭之交。”
楊金海忽然湊過來,一張長臉在她眼前無限放大:“他不是你喜歡的款吧?我知道你喜歡帥哥,但相信我,這男的一定花心。”
柳明麗微微一頓,不由看向空落落的右手,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留下痕迹,繼而笑道:“和我什麼關系?”
柳明麗三言兩句打發走了楊金海。太陽逐漸升高,室外溫度起來,蟬鳴也越發聒噪。柳明麗站在陽台上往下望,小區内植物豐茂,石闆路被陽光曬到發亮。
臨近中午,沒有幾個人還在樓下遊蕩。
她忽然想起電梯門合攏前,陳東在人群裡若有若無的表情。
他明明在笑,似乎又沒怎麼笑,目光鎖着她,眼睛在說話,像是在等待,又像是試探。她終于想起陳東像誰——像她看過一個視頻裡的黎明,年輕的黎天王清新俊朗、英氣逼人,扮演的角色内裡卻透着一股蔫壞,甚至還有些輕挑,你知道這人不壞,但可能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就像陳東在電梯裡最後的表情,和平日裡上班表現的謙虛殷勤、禮貌客氣甚至根正苗紅,判若兩人。
他想做什麼?
楊金海還人高馬大地站在她身邊,還牽着她的手。
很快,當事人發來了意圖——
陳東:柳老師,中午一起吃飯嗎?
空調嘶嘶地吐着冷氣,柳明麗新做的貝殼色的指甲在屏幕上敲打兩下。
柳明麗回複:好啊,你看完房了?
陳東:看完了。
柳明麗:想吃什麼?
陳東: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吃飯。
柳明麗打字:你在樓下嗎?
陳東:我在小區門口。
柳明麗:稍等,我馬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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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東在小區門口的保安亭站了兩分鐘。日上三竿,毒辣的太陽讓他的後背濕了汗。上午在朗園小區看了四套房子,中午中介想請他吃飯,他拒絕了。他嘗試着給柳明麗發信息,沒想到她答應了。
保安亭外面立了一個巨大的風扇給執勤的保安降溫,陳東站在一旁,風聲鼓鼓。
很快,日頭下出現一個身影,陳東認出來,是柳明麗。
她換掉了早上那一身可愛風的鴨黃色睡衣,穿了一件黑色修身長裙和一雙黑色高跟涼鞋。說實話,早上陳東在小區看到柳明麗的第一反應是不敢确認——可愛又明亮的顔色很難讓他将工作日職業女性裝束的柳明麗聯系起來。而此刻柳明麗走來,那鴨黃色的印象淡去,高挑成熟自帶風情的柳明麗又重新清晰。
太陽很大,她沒有打傘,将包舉在頭頂遮陽,胳膊很晃眼,像一道白光。
“柳老師。”他說。
“久等了,陳工。”她說。
“沒有,我也剛看完房。你一個人?”
“他有事,就不來了。”她熟稔地用了指代詞“他”,好像陳東和楊金海也很熟。
陳東說:“那走吧,想吃什麼?今天看房我就沒開車,我們打車去。”
柳明麗:“就去對面商場吧,也比較近。”
陳東心裡仿佛早有此答案,說好。
與朗園小區隔着一個街區就是一座大型商場,步行十分鐘可達。兩人在臨街雨棚的遮蔽下走到商場門口。太陽太曬,連對話都曬到幹癟,他們忙着走路,十分鐘裡隻短短搭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等到撈開商場的透明簾布,涼爽的空氣迎面撲來,人們才活了過來,像熾熱幹燥地闆上拍打的魚終于被扔回了水裡。
“今天最高溫度有40度。”陳東說。
“過兩天會有台風。”柳明麗搭話。
他們順着扶梯往上走,夏日的商場裡多是穿着清涼的美女,迎面走來,香風陣陣。扶梯好像不是交通工具,是觀賞時裝秀的傳送帶。
柳明麗提議去吃七樓的泰國菜,陳東沒有異議。
“上午看房如何?”她問起。
“看了四套,覺得其中一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