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伸手探了探呼吸,發現這小胖子還活着。于是臭着臉把他拖到稭稈堆上。她站起來去竈台上拿紅薯,猶豫了半天,一咬牙拿了兩個,一臉肉痛地放到炭灰裡去焖。
小胖子還沒醒。溫良伸出罪惡的雙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掏出來一把貼身戴的長命鎖和一塊玉佩,又把他手上的戒指撸下來,悉數放到前殿供桌的抽屜裡。
估摸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溫良返回廚房,用木棍将炭灰撥弄開,嘴裡不斷吹氣,哆嗦着把其中一塊紅薯剝皮,左右手換着捧。
小胖子正是在這時候徐徐轉醒的。他睜開雙眼,坐起身來,正要說些什麼,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他尴尬地吞了口口水,眼巴巴望着溫良:“這位……俠士,可否把你所食之物分給姜某一份?姜某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看見溫良清澈愚蠢的眼神,小胖子立馬換了口吻:“姐妹,給我點兒吃的行不?”
溫良朝炭火堆那兒擡擡下巴,遞給小胖一根木棍。小胖立刻一掀被子下床,上道地用木棍撥開炭灰,捧着香噴噴的紅薯大口吃了起來。
三下五除二吃完,他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巴,眼巴巴望向溫良:“還有嗎?”
溫良搖搖頭。
小胖下意識想掏出錢袋付賬,在身上東摸西找,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身上所有東西都不翼而飛了。
溫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手裡握着菜刀,緊緊貼着他的喉嚨。
溫良沙啞着聲音,說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東西歸我了。”
小胖子身子僵硬,高舉雙手:“俠士高義!這些全都是我孝敬您的,救命之恩,應該的!您放了我,等我平安無事到學宮,保證再孝敬您一筆!”
溫良握着菜刀緊抵小胖喉嚨,慢慢轉到他面前去,直直盯着他:“我怎麼信你?”
小胖激動的淚花都要出來了:“小的是七裡莊管事獨子,身價可值黃金千兩!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哎喲!”
溫良威脅似的把菜刀往深處按了按,冷冷看向小胖。後者咽了口唾沫,終于老實起來:“我現在就打欠條,到時候您直接去七裡莊找人要錢!”
溫良松開手。
沒有紙筆,小胖從褲腿上扯下一塊布料,用冷卻的木炭在上面寫字。接着在溫良威脅的眼神下,試探性的含住自己的手指,卻遲遲下不了嘴。
“俠士饒命,真不能咬,我會痛死的!”
溫良不為所動。
最後兩人食指上一人挨了輕飄飄的一刀,剛好劃開皮膚,流了點血。
簽字畫押,打好欠條。溫良小心翼翼想把欠條貼身收好,看見自己身上這條破爛麻袋,無語凝噎。
片刻後。
小胖雙手緊緊護住自己,滿臉眼淚鼻涕,警惕又可憐地看向溫良。
溫良穿着小胖的外衣,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滿室的尴尬。正當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時,一聲不合時宜的響聲從小胖的肚子傳來。緊接着是更加響亮的一聲。
溫良摳摳腦袋:“我這兒也沒吃的了……要不我給你去捉隻鳥?不過得看運氣,可能要一會兒……”
小胖子深沉地歎了口氣,雙下巴憂愁地顫動了一下:“吃飯倒還是其次,主要是求學趕不上。”
溫良一臉願聞其詳。
“稷下學宮你知道嗎?天下第一修真學府!我就是一路遊學去那兒求學的!可惜路遇賊人被迫傳送到此地,也不知道能否在今年月開學前到學宮……诶對了,你可知此地是何處?”
溫良回他一個愚蠢清澈的眼神。
小胖子洩了氣,開始撕稭稈出氣。
“别動!”溫良按住他,“你撕了我待會兒睡哪裡?”
“不是吧?”小胖子吓得彈了起來,“你就睡這鬼地方?”
溫良一臉自然地看向他:“怎麼了?我可以分你一點稭稈。就一點點。”說着,用兩根手指比了一點點的量。
小胖子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愣了一會兒,又換上一幅狐狸般狡黠的笑意:“俠士,我見你膽識過人、身手不凡,不如你護送我去遊學如何?”
溫良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瘦骨伶仃的小身闆,面無表情地盯着小胖子。
“三萬……三千!”小胖子豪氣地大手一揮,“隻要你在七月初一前護送我全須全尾地到達稷下學宮,我就付你三千枚孔方泉!”見溫良不說話,他又開價:“五千!”
溫良沒說話,實則在内心瘋狂計算五千枚孔方泉是多少錢。
小胖子一咬牙:七千!
溫良正要去摳腦殼的手在空中轉了個彎,絲滑地托住小胖的袖子,她露出一個一臉憨厚的笑容:“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