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幾件?”她一邊用軟尺丈量溫良身形一邊問。
“三件。”
一件鵝黃色的圓領袍晃晃悠悠飛過來,女人三下五除二套在溫良身上,眯着眼看了會兒,又召出針線,自動改了改。
“真俊!”她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問溫良:“還要再改嗎?”
溫良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的新衣服。鏡子前是一位英氣少女,身量瘦削,生氣勃勃,一雙狡黠的狐狸眼似笑非笑,青劍般的眉毛一高一低,給人以玩世不恭之感。她身上穿着一件鵝黃色的圓領袍,綁着高高的馬尾,更顯得整個人鮮活青蔥,靈氣十足,像一株茁壯成長的白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算太高——可能是營養不良的緣故。溫良暗暗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善待自己,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姑娘,還需要再改嗎?”溫良回過神來,連忙擺手:“可以了,很合适。”
“你是要穿着還是換下來?”
“穿着,不用換下來了。”
女人點點頭,右手食指與左手拇指相接,又翻轉手腕讓右手食指與左手拇指相接,口中念念有詞:“成雙入對。”她又重複一遍,兩件新的圓領袍從溫良身上脫落。女人眼疾手快地接過,包好了它。
“練功服和鬥篷我也結合你的身材給你包好了。鞋去那邊自己試哈。”
溫良和小胖穿着新衣新鞋從店裡出來,已經是傍晚。她們在路邊找了家蒼蠅館子吃冒菜。路過的行人看着她們鵝黃色的新衣,都露出或欣慰或羨慕的神情。在夏日傍晚的暖風中,少男少女身着鵝黃新衣,在路邊大快朵頤。沒有人知道,一個新的時代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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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兩人收拾完後背着小背簍在校門外等待。大門通體烏黑發亮,釘着九九八十一顆門釘,牆高得看不見頭。一群鵝黃衣衫的稚嫩臉龐在門外三三兩兩說着話。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巳時已到,請各位新生進入學宮!”一道聲音回蕩在大門外,下一秒,兩扇高大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溫良跟小胖遞給門口守衛錄取信,一前一後進了學宮。學宮大門站着幾隊入學測試時維持秩序的弟子,依舊是月白衣衫,左臂系一條紅絲帶。其中一位弟子出列:“師妹師弟們随我來。”說完,她接過二人的小背簍,一手提着一個,輕輕松松地在前面帶路。
沿途景色美不勝收。一條清榮峻茂的碧溪汩汩流淌,兩岸石壁五色交輝,更不必提遍地的青樹翠蔓、青林翠竹。遠處,東西方各有一座青山。東山高峻孤峭、遺世獨立,有力拔五嶽之勢;西山山勢連綿不斷,半個山體都籠罩在将歇的輕霧中。
溫良正沉醉在這神秀造化間,忽地聽到一陣破風聲。她仰頭一看,隻見一隻丹頂鶴從她們頭上飛過,炫耀着它雪白的羽毛。還沒來得及反應,一群身着青衣的男男女女踏在劍上,歪歪扭扭地飛過去,差點兒撞上迎面而來的坐着浮塵的白胡子老頭,她們爽朗地大笑:“歡迎師妹師弟們,待會兒見!”說着身形陡然一變,飛劍就此加速,幾個呼吸就消失不見,把老頭的怒罵甩在身後。
太潇灑了。溫良跟小胖對視一眼,彼此之間都看出了對方的憧憬。
到了一座亭子旁邊,引路的弟子停下腳步。亭子外面的空地上搭着一個棚子,一些學生在裡面發放新生物資。溫良把錄取通信遞過去,對面的人查看後,忙清點物資,遞還給溫良:“玉璧一枚,随身佩戴,這是學宮弟子的标識。平常學宮内有用孔方泉的地方也可以直接刷它。”溫良接過白玉璧,它正面是“稷下學宮”四個大字,下面有“己亥七月甲班七二六”這串編号,反面刻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中間是“溫良”二字。指引弟子又遞給溫良一把鑰匙:“采芹閣七一五号女生宿舍,收好哈。”
溫良領完物資,往亭子那兒走去,邊等小胖,邊東張西望。
亭子不大,卷棚歇山頂,有點兒掉漆,頂上挂着一道匾:勞勞亭。
“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真是妙哇。”有人撫掌稱贊。溫良轉過去,隻見一少女身姿娉婷,膚色如雪,如瀑烏發挽成雙蟠髻,上面點綴着金色華勝,正仰頭觀賞。少女見溫良看她,也不躲開,直直望回去,一對杏眼水波潋滟。
溫良咽了口口水。
一旁的指引弟子跟她說了些什麼,少女轉過頭去,摘下腰間戴着的白玉璧,向那道匾直直擲去,同時高喝一聲“采芹閣”,隻見碧光一閃,少女的身影被光吞沒,瞬間消失不見。
小胖領好了物資,火速和溫良分享自己的玉璧。“我在乙班,你在甲班,我倆不在一個班……”他有些失落。
“隔着一個班而已,又不是隔着一個大陸。”溫良安慰他:“以後吃飯喝酒什麼的我天天找你!”
“老大,咱們就隻是酒肉朋友嗎?不能幹點兒别的好事?”小胖有些怨念。
溫良嘿嘿一笑:“是我失言,給你賠禮道歉。走吧,我們去寝室。”
聽了一遍指引弟子的介紹,溫良二人把白玉璧從腰間解下,往匾上扔,同時喝道“采芹閣”。兩道群青色光閃過,二人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