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老師同學,喜歡和她打打鬧鬧的朋友們。
她在這裡逐漸有了歸屬感。采芹閣上那個房間也給了她“家”的感覺。
中秋快到了。
中秋節,學宮放了三天假,不調休。八月十五當天,溫良一覺睡到巳時四刻,發現自己是除沈岑外全宿舍起得最早的一個。
她去食堂随便對付了早飯,發現二樓最東邊新開了個月餅窗口,免費取用,于是打包了幾袋,一袋放在宿舍裡,給那群懶豬們當早餐。
溫良提起剩下的幾袋月餅,給晏玠、姜風遙各送去一袋,沒找到楊墨,索性帶着這袋月餅出學宮逛逛。
長街依舊門庭若市、人聲鼎沸。溫良穿過那些售賣豆花、涼皮的小攤,還是沒忍住買了串冰糖草莓,拿在手裡一邊吃一邊東張西望。
今天的長街格外熱鬧,每家每戶店前都挂着燈籠、擺着月餅,一群小孩提着清香撲鼻的嫩綠柚子燈玩。
溫良被人流擠到了一條小巷,巷子兩側鋪滿了攤位,形形色色的人在兜售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拒絕了售賣疑似各種生物器官的獨眼女郎的招攬,側身躲過枯槁老頭手指上的唐鼠的親吻,再精準地從一隻漂浮空中閉目養神的壽星章魚的觸手間穿過,溫良來到了一個占地巨大的攤位前。
這個攤位隻擺了一樣東西——一整隻白虎的完整皮毛。一男子懷抱寶劍,躺在白虎皮上大睡。
溫良用腳背踢了踢他:“你在這兒睡什麼呢?”
那男子伸了個懶腰,撐着劍柄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中秋快樂!”
“中秋快樂。”溫良把手裡的月餅交給楊墨,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我?”楊墨摸了摸鼻子:“賣東西。缺錢啊。”
溫良眼睛一亮:“我也缺錢,有什麼路子嗎?帶帶我。”
“……”楊墨可疑地沉默了一瞬,遲疑着開口:“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孔方泉這個東西吧,還是不要看得太重。”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溫良憤恨地望向楊墨,後者眼神躲閃,不敢看他。
他打開袋子,一口一個月餅。“這月餅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來一塊?”
“不了,我吃過了。”
“你吃午飯沒,我請你吃午飯。”
“走!”
楊墨右手手腕一轉,地上那張白虎皮化作一道白光飛入他手上的那道金色腕镯中,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腕镯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缺錢?不見得。溫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到底在幹什麼?
楊墨帶着她到西北樓旁邊的小飯館裡落座,豪爽地叫了一簍螃蟹。“今天中秋,帶你吃點好的!”溫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心思卻不在這上面。直到一股極鮮極香的味道撲鼻而來,溫良才回過神來。
隻見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螃蟹。有肚臍眼上綴了菊花的菊花蟹,有被酒液浸的渾身水光淋漓的醉蟹,還有剛從蒸籠裡拿出來紅澄澄喜洋洋的蒸蟹。楊墨要了壺合歡花浸的燒酒,給溫良要了壺合歡花汁,略帶嫌棄地指着桌上的蟹八件:“我用不慣這個,你要嗎?”溫良搖搖頭。楊墨揮揮手,讓店小二把它們撤了下去。
兩人舉着筷子對視一眼,默契地大快朵頤起來。溫良第一次吃螃蟹,不會弄,照着楊墨的樣子像模像樣剝了半天,實在沒有耐心,索性仗着牙尖嘴利直接上嘴啃。
溫良吃了個半飽,放下筷子:“楊墨,你到底在做什麼?”
楊墨一愣,打了個飽嗝:“什麼做什麼?”
“你說你缺錢,但是你手上那支镯子流光溢彩,絕非凡物。”溫良有些緊張:“你到底在做什麼?千萬不要做違反天法的事。要是被她們逮到就完了。”
修真界自有一本法典,稱為天法,由法學一脈編纂維護。一旦有修士破壞天法,就會受到制裁。
聽清溫良的擔憂疑慮,楊墨這才放松下來。他倒了一杯燒酒,仰頭一飲而盡:“我之前是一名獵人,平時就打打獵物,絕對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支手镯是一位……故人贈予我的。放心,我從不做壞事。”
溫良定定望向他,對上他認真的眼神,這才放下心來。她剝下一殼蟹黃,蘸了姜醋塞進嘴裡:“說來也巧,我在三百杯第一次遇見你時,就總覺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我也是這種感覺。”楊墨笑了笑:“說不定我們以前真在哪兒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