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沒有按書上而言立刻滅火熄爐停止煉器,而是眸光一動,召來放在牆角的冰魄絲,取三寸懸于爐口。絲線遇熱不融,反将玉漿中躁動的氣息盡數吸納,漿液表面浮出蛛網般的銀紋。
“陰陽相濟,剛柔并蓄……”溫良額角沁汗,指尖微動,冰魄絲忽如活物鑽入漿液,銀紋慢慢消失在漿液中。
地火不再失控。
爐中玉漿倏地騰空,溫良雙掌虛攏,十指竄出蠶絲般的真氣,眨眼間織成镂空球籠困住漿液。
水光玉與烏月沙都乃純陰之物,《煉器入門》上的實驗案例通常是将兩者煉成圓鏡,有安定心神、驅逐炎熱的功效。但溫良往裡面加了冰魄絲,課本知識就隻能供參考了。
溫良指尖一撣,将真氣打入漿液之中。玉漿随念流轉,先是凝作珠狀,又化成柱體,最終變為八面棱鏡,卻遲遲未能定型。溫良眉頭微皺,咬破舌尖,血珠彈入鏡面,血線順着棱角遊走成蜿蜒,鏡面陡然凝實。
“嗤——”
棱鏡墜入早已備好的寒泉靈液,白霧炸開,液面浮現密密麻麻的冰晶,攀上鏡身結成霜殼。溫良并指疾點,霜殼應聲碎裂,露出内裡光華流轉的鏡體,鏡緣銀紋如活魚遊動。
棱鏡懸于掌心,溫良閉目吐納,周身騰起淡青色氣旋。真氣湧入鏡體,将血線與鏡緣銀紋緩緩勾連融合在一起。
謝成笑早就來到隔間外,密切關注着溫良的動向。
溫良并指抹過鏡面,口中念念有詞。
“天地為鑒,水月同光——啟!”
“好!”謝成笑撫掌大笑:“真是奇思妙想,精巧絕倫啊。可有器名?”
“此鏡名為水月鑒。”溫良拱了拱手。
謝成笑點點頭,在溫良可憐巴巴的目光中揚手将水月鑒卷入袖中:“不急不徐、有勇有謀,你很好,當入甲等!”
溫良盯着被充公的水月鑒,不情不願作揖道謝。
考試結束,無數好奇寶寶圍了上來。
“老大老大,你好厲害啊!以後帶帶我!”這是直接的姜風遙。
“你可有煉器訣竅……能否傳授于我一二?”這是小心翼翼的沈岑。
“你都沒上幾節煉器課,怎麼這麼厲害?”這是半信半疑的顧汀溪。
身邊還有其他人竊竊私語,諸如“沒想到”“太厲害了”“小看她了”“不會是作弊吧”的話語飛蟲般圍繞在四周,弄得溫良渾身不舒服。
“走了走了,吃飯去。”她彙入親友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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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第三層。
煙霧缭繞中,卿彧握着水月鑒細細把玩,一旁的謝成笑細細把玩着自己的長髯,一臉高深莫測。
“小謝,你怎麼看?”卿彧問道。
謝成笑撫摸長髯的手一頓,點點頭:“資質上佳,極好。”
卿彧放下水月鑒,緩緩呷了一口茶:“她之前在你課上的表現如何?”
謝成笑搖搖頭:“經常遲到。”
“我問的是資質。”
“并不顯山露水。”
卿彧閉眼傾聽昆山玉碎的箜篌聲,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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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廿一。冬至。
易水堂。
溫良紮起高馬尾,換上霜色絲質練功服,正為鍛體課考試熱身準備。
何問渠一身缥色長衣,面色沉靜,背手在考場巡視。
她身後跟着一位身材極好的英俊男子,手裡拿着考核玉冊和一個錦盒——正是楊墨。
鍛體課的考核方式是抽簽,考生雙方在擂台上一對一進行對抗,一刻鐘内主動認輸、離開擂台範圍、十五息内無法起身者都算落敗,反之則為勝者。勝者則繼續對抗,直到決出最終勝者。成績則根據大家的排名決定。總而言之非常有武門不服就幹的風格。當然依舊像之前那樣,一年級所有新生統一參加考核。
何問渠巡查完畢,拍了拍手:“大家站定,準備抽簽。”
楊墨打開錦盒,右掌上推,無數個石青色小球從盒裡一躍而出,漂浮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