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中,朝雨幾乎一有空就往診所跑,而她這段時期正閑,所以幾乎整天都呆在診所裡,趁着這個機會,朝雨終于切身認識到了祁彥在夢想鎮的分量有多重。
且不論魯達每天都來要和祁彥商讨幾句工作,那些朝雨見都沒見過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更是三五成群地來探望,得到祁彥本人說的‘沒大礙’,才能堪堪放下心,走前還要叮囑一句‘下次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祁彥全都好脾氣的笑着答應了。
看着祁彥彎着的眉眼,在長輩前乖順的态度,朝雨好像也理解為什麼這些人那麼喜歡他。
但對于這種現象,診所的主人卻并不那麼喜歡。
葉綏之的診所平常大多都是清閑的,他也習慣在看店的時候偶爾偷偷懶,但這兩天診所卻格外熱鬧,幾乎從早到晚就沒什麼安靜的時候,他白天補覺的打算是完完全全泡湯了。
更憋悶的事,他對此還完全不能說什麼,别人來探望合情合理,因此隻有他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青。
第二天的下午,探望他的人總算減少許多,等到傍晚,診所難得恢複了往日的甯靜,而葉綏之也終于找到機會,可以和他們聊一下正事了。
內間裡,祁彥正靠坐在床頭,吃着朝雨幫他從餐廳打包回來的飯菜,菜色清淡,營養均衡,是标準的病号餐。
這兩天的飯都是朝雨幫他帶的,祁彥覺得太過麻煩她也推脫過,但很顯然,他是倔不過朝雨的。
兩人友好地商讨過後,最後一人退一步,朝雨幫他帶飯,但要收一些飯錢,不多,但金錢的參與,卻能讓這種照顧限制在友誼的範疇裡,讓兩人都能心安理得許多。
葉綏之走進來時,祁彥也吃的差不多了,以為葉綏之又要進行身體檢查,朝雨便協助他收起桌闆。
葉綏之搭了把手,順便解釋道:“剛好現在沒什麼人了,我想和你們讨論下那條蛇的事情。”
聞言,朝雨和祁彥的神情嚴肅幾分。
朝雨:“你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嗎?”
葉綏之坐到隔壁床上,把手中拿着的幾張照片往前遞了遞:“這時那條銀環蛇的照片,屍體我交給紀明了,就是那個生物研究員。”因為朝雨沒和他們接觸過,葉綏之刻意多解釋了一句。
見朝雨點頭,葉綏之便繼續道:“這條三角銀環蛇的體型和常規同物種是差不多的,但比較特殊的是,他的毒牙更長,且它的毒牙有四顆,是常規蛇的一倍,我和紀明簡單讨論了一下,初步認為這條蛇應該是變異種。”
朝雨和祁彥均保持沉默,他們仔細觀察着手中的照片,深灰色鱗片細密的鋪滿身體,頭部下方銀白色的環斑格外顯眼,昭示着它不菲的毒性。
視線停留兩秒,朝雨突然發現了一個異樣的地方,她将照片湊近眼前仔細觀察,眉頭深深皺起,說不出是震驚還是疑惑。
“你們也發現了?”葉綏之對兩人的反應明顯有所預料,對上兩人投射過來的疑問眼神,他率先挑明道,“它身上有明顯的人為痕迹,在環斑靠下的位置,有一圈輕微下陷的凹痕,可能是被戴過什麼東西,但現在已經被取下來了,不排除是怕我們根據那個東西找到它的主人。”
盡管早有預料,但此時看着切實的證據,朝雨仍覺得脊背發寒:“真的有人要殺我,為什麼?”
祁彥面如寒霜,向來不溫不火的他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清晰的怒意,察覺到朝雨的不安,他勉強克制下來,拍了拍朝雨的肩膀:“不一定是沖着你去的,你也可能是被我連累,當天我也在畜棚。”
朝雨看了眼他此時虛弱的樣子,無論是沖誰,都是一樣惡劣的情況,沒有誰能從中得到安慰。
但此時也絕不是畏懼氣餒的時候,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把當天可能在社畜放蛇的可疑人員列出來,盡快找出想殺她的人是誰。她回想了下當日的情況,将自己能記清的細節一一闡述了出來。
朝雨說完後,祁彥也說了一下當天自己為什麼會去:“天文學研究員文子朔,研究完探索隊提供的數據後,想去叢林深處親身看一下隕石,本來定在前天出發,結果當天那群驢就吃錯了東西,鎮長請來的獸醫說是食物中毒,我們就隻好延期。今早巡邏的時候剛好碰到鄭姨喂完驢回來,她說驢的情況好了許多,剛巧下午空閑,我就抽空去看了一眼,接下來的情況,就是朝雨說的那樣了。”
葉綏之單手抱臂摸着下巴,似自言自語般道:“這麼巧,文子朔剛要去看隕石,當天驢就吃壞了肚子。”
朝雨此時笃定道:“本來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但現在看來,我那天聽到的腳步聲就是有人在外面走,應該是在那個時候把蛇扔進了畜棚,他一直都在畜棚附近等着我。”
身邊有兩個靠譜的朋友陪着,朝雨害怕的情緒已經被安撫了大半,此時重述當時的危險境況,憤怒反而蓋過恐懼成為主流。恐懼讓人隻想畏懼逃離,而憤怒卻能給于人直面危險的勇氣,而産生兩種不同情緒的最大原因,就是那仿若地基般的,巋然不動的安全感。
朝雨此時甚至從内心生出一陣感激來,感激生命給她重來的機會,讓她進入這個世界裡,結識那麼多朋友,甚至感激讓她遇到危險,她才意識到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變得和以往不同了。
其餘兩人顯然不會像朝雨這樣想那麼多,他們隻覺得棘手,祁彥還升起了一股無法壓抑的怒意。
“沒想到夢想鎮裡還有這樣心思歹毒的人。”祁彥大腦飛速運轉,重新審視了遍可能和這件事有關聯的人,鄭姨,宋野,白薇,文子朔,甚至是獸醫,可他們和朝雨或者自己都沒有恩怨,他實在是想不通,他轉向朝雨,“你最近有做什麼事嗎?他們産生殺意總需要原因。”
朝雨回想這幾天自己的動線:“我什麼都沒做,我最近幾乎三點一線,家裡,餐廳,和花店來回跑,偶爾去何音家聚一會,其餘的什麼都沒幹。”
祁彥也主動道:“我最近都在忙着接待新來的研究員,别的也沒做什麼。”
兩人身上幾乎什麼線索都沒有,就在此時,葉綏之在一旁問道:“你那麼頻繁地往花店跑幹什麼,你不是不會種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