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嗎?”惠芷玉不禁手指捂唇驚訝一下,“為什麼,既然你妹妹生着病,錢不是越多越好?”
“我妹妹是長期病,哪怕給我五兩黃金,也不夠給她養身體,”李常安緩緩道出緣由,“并且我不想離開惠家。”
原來他妹妹居然。惠芷玉便猶豫了一下,不知還要不要堅持解雇。瞄了一眼遊萬洲,見他接過自己的眼神後轉向李常安。
遊萬洲問:“不必擔憂。每月我單獨給你五兩白銀,直到你妹妹好起來為止,可以立契券為證。”
話說到這個份上,任誰都會欣然點頭。唯獨李常安直接搖了搖頭,再次拒絕:“我不想不勞而獲,也不想離開惠家。”
皺了皺眉。遊萬洲發現自己并不理解他的想法,他追問:“為何?若是介懷不勞而獲,我可以轉雇你做差,這應當是個萬全之策。”
對面的李常安反而神色平靜,語氣也平靜,說:“你們想要用的人,應當是王縱兄。王兄作為惠小姐的護衛,不夠格。”
頓了頓,李常安繼續着:“惠小姐于我有恩,我不能讓功夫不夠的人護衛她。”
長袖遮掩下的手掌五指收攏捏拳,遊萬洲垂眼沉默,又擡頭看向李常安,點了點頭,将目光轉向惠芷玉,問:“你怎麼想?”
聽罷全程的惠芷玉正在思索,聞言便道:“他說得有道理。”
遊萬洲冷着臉,忽然伸手揪了一把她的頭發。
“哎呀,”惠芷玉捂住頭發看去,倒是不疼,“你幹嘛呀。”
隻見遊萬洲冷着臉問,“他說得有道理,然後呢?”
“我剛準備說呢,”惠芷玉瞪他兩眼,又向李常安,“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王縱其實是他給我的人,”手指一戳圓圓的腦袋算是報了小仇,“如果不是王縱的話,誰來充當維系我和他之間關系的角色?既要能瞞着我娘,又要能貼身護衛我。你是外人,這件事跟你無關,給你的條件應當也足夠了。”
“我可以。”
李常安答應得過于爽利,無論惠芷玉還是遊萬洲,都愣了愣。惠芷玉問:“你可以什麼?瞞着我娘,貼身護衛我,還能幫我寄信送信嗎?”
“嗯,我可以。”李常安點了點頭,語氣更堅定了兩分。
惠芷玉再次看向遊萬洲,他依然繃着他的胖臉,直直看着李常安,過了幾秒才轉回來問:“怎麼?”
“你覺得呢?”惠芷玉見他一副思緒不甯樣,偷偷扯扯他的袖擺。
内心亂成一團線的遊萬洲沒心思跟她鬧,抓住她的手制止她動作,看着她:“那你認為呢?”
“挺好呀,這樣我就有一個功夫高強、願意幫忙瞞着我娘、還會貼身保護我的侍衛了,以後就更方便和你出去玩了啊。”惠芷玉說着試圖掙脫他的手,發現他握得緊,才眨眼,問:“你怎麼了?”
他很難用語言來表達。遊萬洲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聽着安安說他武功高強、忠心于她、會貼身保護,他總是覺得心頭悶得慌。可是聽着安安說這一切都可以更方便和他一起玩,又有些發暖飄忽。
但是抛去這些呢?他知道這确實是個好機會,有一個強大且忠心的侍衛,安安就會更安全,也更自在。
思及此,遊萬洲垂下眼來,說:“……我沒怎麼,他确實不錯。”終于松開手上的力道。
掙脫束縛,惠芷玉立刻擡手捏了捏他的肉臉。世子殿下再次揮手拂開她動作,但已經得逞了的惠芷玉已然心滿意足,與李常安又協商了一下護衛的相關事宜,兩人便離開他的屋舍。
行走在西斜的太陽下,石闆的路面上,咯噔咯噔腳步聲響。惠芷玉一步一小跳,活躍非常。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遊萬洲,他垂着眼邁步,每一步都踏實筆直。
“安安,”走了小會兒遊萬洲忽然擡頭,“你真的信他嗎?若是他權宜之計,之後實則去向趙姨告發,你怎麼辦?”
惠芷玉停下跳躍也看過來,道:“若你實在擔心,那我們去打聽打聽?”
于是他們開始在街頭打聽起來,主要打聽李常安其人為人如何。
食肆的夥計甩了甩帕子,笑眯了眼道:“那家夥啊,倔!上回有個客人錢袋丢了,非說落在我們店,本來老闆認為賠禮道歉了事,他當時也在,便生生找了半日,把客人的錢袋從隔壁青樓找回來了。明明老闆幾次勸說他不用這樣,他偏不聽,你說他倔不倔?”
胭脂鋪的老闆歎了口氣,道:“李公子啊,人不錯,就是太老實了。雖然他是本店的常客,但他不施脂粉的,肯定是給家裡女眷買去,那真是有多少錢就花多少啊,還好我做的是個良心生意,不賣次品不胡亂說價,不然豈不害了他去?”
路過的孩童們蹦蹦跳跳着道:“李哥哥是好人!他幹完活後還經常帶我們出去玩呢,有他在我們上山打野豬都不怕,啊,不過他現在當了惠家的侍衛,應該不能陪我們玩了……”孩童們失落地低下頭。
打聽了一圈,惠芷玉已然更笃定李常安的可信,遊萬洲卻手橫放腰間走着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