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女兒如今的年芳十二,趙汀蘭悠悠歎氣。這個年紀的小姐,若非實在不得已,或者家中不願,哪兒還有沒定親的。
女兒的姿容近年來長開,身材也抽條。從小個可愛女童,已然蛻成了明麗少女,雖還有些稚嫩痕迹,可隻待過兩年,到了豆蔻,便會徹底煥發青春光彩來。
“蘭姐兒,也該開始給你家芷玉相看合适的公子了吧?”遠房表親的姐姐看過來。趙汀蘭受邀參加了縣令夫人的賞花宴,正坐在一堆女人中間,與各位夫人聊天。
“是啊,所以這次來縣令夫人的賞花宴,也是存了這個心的。”趙汀蘭并不隐瞞自己目的。
聽見她這麼說,衆位家有兒子的夫人仿佛期待已久,眼睛都亮起,熱絡圍攏過來。
以經商為生的當鋪嚴家夫人先開口:“蘭妹妹,我家兒子嚴珉昊,年方十八,尚未娶妻,雖未有功名,可在經營一事上頗有天分,長相自然也是英俊好看的。且還是嚴家的大公子,将來要承襲嚴家。咱們兩家也算是門戶相當,不如成一樁美事?”
雖然對女兒及惠家在鳴縣名門圈的受歡迎程度有所預估,可這嚴家夫人的直白,還是叫趙汀蘭有些無措。
不待趙汀蘭接話,本地的大地主家高家夫人直接插進話來,“蘭姐,不如來看看我家二兒子高尹尚呢?繼承家業的大公子總是忙于名利場,可我家二兒子就有充裕的時間與令愛相處,他也是一表人才,年方十七,做事靠譜穩重,更合适點呢。”
“衆位姐妹,我們可以慢慢聊呀,”趙汀蘭見勢不對果斷接話,“我女兒還小呢,現下也隻能是先定親,打算十六再出閣。自從有我女兒打理商鋪,我現在時間很充裕,可以陪着姐妹們仔細探讨。”
這話道理上不錯,可誰不知道惠家千金現在就是炙手可熱的香饽饽。小小年紀便執掌家族大小事,商業眼光卓絕。甚至一開始誰也不看好的染料業,她全盤抄底,幾年前便乘着東風日進鬥金。
并且長相還玉雪可愛,性格開朗活潑照人。雖然不是賢惠樣,可也是極适合娶入家門振興家風的。
最最重要的是,惠芷玉是惠家獨女,誰家娶了她,誰家便能光明正大在惠家生意上分一杯羹了!
饒是趙汀蘭道理有十分,也架不住衆位聰明夫人的熱情。嚴高兩家之後,幾乎所有在鳴縣排得上名号的家族,有适齡兒子的大誇自己兒,無适齡兒子的也道可以先定親後待孩子長大。
場面熱絡,趙汀蘭挂笑嘴唇都有些僵硬。縣令夫人便提議先歇歇,喝口茶逛一逛花園,趙汀蘭松了口氣,感激地看向縣令夫人。
既然賞花宴的主辦人已經開口,還是鳴縣的縣令夫人,衆夫人自然也要給面子,便與趙汀蘭招呼一聲,再去跟關系好的姐妹三兩相聚。
趙汀蘭也有自己的三兩好友圈。鳴縣李縣丞的夫人苗秀穎便是她來到鳴縣後的好友,此時二人自然作伴,苗秀穎微微捂唇戲弄她:“這相親場,比起生意場如何?”
“在不同層面上的難纏,”趙汀蘭苦惱,“雖說看着熱絡,可其中真假,還需要細細挑呢。”
二人正談着,縣令夫人楊妙款步而來,她噙着笑,與二人說話:“方便我加入一起聊聊嗎?”
既是主家的問詢,也沒有不應之理。趙汀蘭應承下來:“自然,那我們三人一起賞花。”
三位女人并肩行,逛着瞧滿園鮮花。聽楊妙介紹她如何栽培、如何育種,眼前這些品質上佳的花朵便是她言行最好證明,趙汀蘭心下佩服,也升起了養花之心。
閑談間,楊妙折了朵芍藥佩戴于趙汀蘭耳上,語中帶着深意:“蘭妹妹,鮮花當配美人,千金也當配良緣。”
原來還是為了這事,隻是沒想到連縣令也意屬她家。趙汀蘭扶着耳畔花道:“自然如此,小女未來的歸處,我會好好考慮的。”
見她已明了自己言下之意,楊妙便滿意道别,去招待其他客人。
待楊妙走遠後,苗秀穎才湊至趙汀蘭耳旁,輕聲開口:“汀蘭,章家隻有一個兒子還未娶妻,年至弱冠的章俊才。我聽說他雖然名為遊學科舉,實則卻是趁着機會遊山玩水,随地有了不少貼身婢女,你可得仔細點。”
竟是這般的“良緣”?趙汀蘭蹙了蹙眉,将耳畔芍藥摘了下來,點點頭道:“謝妹妹提醒,我會多加注意的。”
“這有什麼好謝的,我們姐妹金蘭之情,”苗秀穎朝她眨了一隻眼,“若真要謝我,不如考慮考慮我家的李唯?這孩子今年才十六,從來是個溫文儒雅的,與你家活潑的芷玉也相配。”
“你也來這一套。”趙汀蘭擺擺手真是無奈了,“那改天便讓兩孩子見見吧,我還是希望芷玉能選自己心悅的。”
慣例去石場調查一番,再次一無所獲,惠芷玉回家後将今日遊萬洲的來信展開。這四年二人書信不斷,互為知音。深至貴族平民門戶之見,淺至柳葉飛花自然光景。直到最近一封信裡,他擺着神秘架子,說七天後給她驚喜。信件來便要七日,他這驚喜應是要到了。
難道又要給她尋摸些奇怪的小玩意?若又是從農戶大鵝身上摘的鵝毛,看她以後不拿這毛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