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在手下的彙報中,世子依然一副正常社交樣,哪怕跟惠家偶有接觸,也都是正常體察。
于是夏王妃待到晚間入睡時段,隻帶了大侍女和一個年輕的小侍女,自己去了兒子院内。
遊萬洲已經和衣入被窩,聽着屋外動靜睜開眼看向門,聽見娘親的聲音喚了句:“圓圓,睡否?”
“還未,等一下,”遊萬洲趕緊爬起套上外衣,屋内侍從給她開門,遊萬洲整理着衣物端步過去,“這麼晚了,娘怎麼忽然來兒子這裡?”
夏瑤岑微微掃眼,見兒子匆忙間衣裳微亂,還能看見睡時衣物,知他的确正準備入眠。腳步前邁,主動牽起兒子的手帶他到床邊坐下,道:“不必多禮。想着你近日新學許多東西,總會勞累,我喚大夫給你熬了點養神的湯,”大侍女将湯藥呈于世子眼前,“喝些再睡,對身子好。”
居然是為了這種小事親自前來,分明之前都是遣人。忽然得娘親如此直接的關懷,遊萬洲有些驚訝,忍不住笑起,“兒子不孝,害娘操心了。”接過溫熱的湯藥喝下。
“畢竟人生地不熟,若娘也不操心,還有誰會關心我家圓圓?”夏瑤岑拿起帕子,輕輕給兒子擦掉藥效冒出的薄汗,問:“縣衙事務多麼?”
“雖然事務不少,城郊剿匪、賦稅計算之類,但總是急不得,每日按部就班地走,其實也還好。”遊萬洲老實回答,内心安然。
見娘親微微颔首,“與鳴縣的那些公子們來往又如何,有值得結識之人麼?”
這個問題需要他過個腦,遊萬洲根據近日印象給公子們一一排序:“章縣令家的長子,章修明。李縣丞家的二子,李唯。這二人談吐不凡,也都有功名傍身,雖然現在都擔任些小官職,可若說值得結識,便是他們。”
“與你相處着更自在的,又有哪些?”夏瑤岑又問,同時示意小侍女上前給世子更衣。
沒有讓小侍女近身,遊萬洲自己将外衣脫了讓她去整好,才回:“都還算自在,他們都比我要大些,雖然我是世子,也能感覺到他們也都照顧着我。”
“外衣都褪了,莫再坐着了,小心着涼。”夏瑤岑提醒一句,遊萬洲動作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點點頭,“那兒子先躺着了?”
娘隻用眼神催促,遊萬洲乖乖入被窩。
“之前給你的那些侍女,怎麼不在你屋裡伺候?”夏瑤岑掃一圈他的屋,換了話。
遊萬洲腦袋探出被子,“我屋裡有侍從伺候就夠,便讓她們去做活了。”
“侍從又怎麼能有侍女的細緻?”夏瑤岑無奈地搖了搖扇,“你也大了,總不能每次都讓明月早晨來替你束發。”
明月便是娘的貼身大侍女。遊萬洲一想也是,至少束發需要個人伺候,便道:“那我改日去叫個人來。”
“用不着改日,就用她吧。”夏瑤岑示意小侍女上前,小侍女恭敬上來行禮,夏瑤岑說:“你給她取個名,莫再喚她去做粗活了。”
“那就叫明溪。明溪,你且退下,早晨我喚,再來伺候我。”遊萬洲吩咐着,明溪看一眼夏王妃,見她颔首,便依令退下。
此時遊萬洲心裡早已失去那份安然,本以為娘真是來關懷,原來是想往他身邊安人,暗的不夠還來個明的。他躺在床上有些恹恹,道:“娘還有什麼吩咐?”
夏瑤岑擡手給他掖一下被角,神情柔和,叮囑着:“晚上莫打被,别着涼。若覺得事務繁多,也可歇兩日再學。”又伸手撫了撫兒子頭發,帶着明月離開。
娘應該……還是關心他的。遊萬洲又開始摸不準,索性閉眼入睡。
次日早,遊萬洲甫一下床,便見明溪恭敬在外,跪着要給他穿襪穿鞋。遊萬洲皺了皺眉道:“你去準備束發即可。”
見明溪有些茫然,他補充兩句:“你現在是我手下,隻需聽我令。不管先前誰教了你什麼,在我這,你隻用給我束發。”
明溪神色驚慌起來,遊萬洲瞧她可憐,又耐着性子解釋:“你沒做錯任何事,隻是我不習慣使喚侍女。除了束發,旁的事你去聽管家吩咐,去吧。”
“遵命……”明溪隻好行禮告退。人走了,遊萬洲才終于松懈下來,舉起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三下五除二穿好衣鞋,随便撓撓頭發甩了甩。侍從上前來給遊萬洲遞上熱巾,他自己淨了臉。
尋常的幾日也尋常過,遊萬洲卻終于察覺到某些異樣。例如娘親總會在他入睡前遞來碗湯藥,總會問他今日做何,見了何人之話,甚至見他又想讓明溪走上那些小侍女的老路,還肅着臉教育他一下。
“娘,”這夜,遊萬洲躺在床上忍不住開口,“你最近怎麼天天來,何況我怎麼待她都應無妨?”
“……”夏瑤岑坐在他床邊瞧他,輕輕搖着扇,“圓圓,你今年該十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