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惠芷玉和燕珍各坐兩端,彼此間沒有半句交流,隻與自己的母親談天,兩位家長對視一眼,也默契地沒有追問。
惠芷玉向趙汀蘭分享着:“娘,王府的冰酥酪和菜都好好吃,回家後我去帶個餐盒,明日我給你包點回來一起嘗嘗。”
“也别太過放松了,萬一被人看出對王府不敬事情就大了。”趙汀蘭為女兒整理發箍無奈道,惠芷玉吐吐舌。
燕珍湊在趙秋珊耳邊小聲:“今日辦了撫琴、吟詩、作畫、射術的活動,我得了王妃與世子的誇贊,還得了王府賞賜的天香絹。隻是世子殿下仿佛對我不是很感興趣,娘你有什麼辦法嗎?”
“殿下畢竟見多識廣,”趙秋珊沉思着,下意識看了一眼姐姐和外甥女,“回頭再說吧。”
惠家母女已經從吃食暢談到了射術之事,趙汀蘭聽見她這般優秀,替她歡欣又擔憂着,回了家與妹妹她們分離,才逮住女兒詳細問:“安安,世子會不會見你這麼好,突然起了納你之心?”
“不會的,”惠芷玉擺手,“他根本就沒認真挑人,王妃殿下似乎也不是很上心,都沒有較真考察我們,更像是将我們湊在一起陪世子玩。這賞花宴估計就是走個過場,娘你莫擔心。”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最好了,”趙汀蘭點了點頭,話鋒一轉,“你和你表姐怎麼了,今天都沒有一起說話?”
早就料到娘親會有此一問,惠芷玉故意裝着燕珍那股柔弱勁:“怎麼會呢,是表姐太想表現,甚至幾次三番想拉我幫忙。娘你知道的,我就是去看看風景玩一玩,沒什麼争位野心,她這樣實在令我有些難辦,我隻能拒絕。結果表姐從那開始就沒再搭理過我。”
“雖然知道珍兒對此事上心,但她……”趙汀蘭訝異,立刻道:“也罷,珍兒若想表現,那就随她去。反而是你,可别太出風頭,即便世子不會挑,萬一王妃令你入府,咱家也不好辦。”
“知道啦!對了娘,我今日得的天香絹,你拿去做個衣服穿。”惠芷玉說着,知禮捧着盤子上前,交給了知畫。
“娘就算了,還是拿給你做件衣裳吧,這布難得,可以拿去染坊染色,再尋個好的成衣店裁制。你穿起來肯定好看。”趙汀蘭叫知畫收下放入庫房。
惠宅另一頭的客舍,燕珍捏着扇正在與趙秋珊怨言:“惠妹妹根本不想與我聯盟,我已經施了軟硬之法,她都不願。娘,你以後就别勸我要與她多來往了,我與她當真合不來。”
“如果你能順利入府,那以後不來往也罷。但若不能順利入府,還得與她們來往。惠宅現在的名聲很響,我們日子好過也是多虧了她們。”趙秋珊從櫃子裡摸出一支琉璃小瓶,“這是城主以前進宮領賞,回來賜給我的薔薇水。明日你用上它,投壺玩耍時多靠近殿下一些,隻要他對你起了好奇心,事情就好辦了。”
接過琉璃瓶,燕珍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娘,今日我見得世子,發現他頭戴發墜與惠妹妹戴的有些相似,且也更關注惠妹妹些。你說他們以前是舊友,會不會其實世子和惠妹妹還有舊情呢?”
聽得女兒如此消息,趙秋珊愣了愣,“你大姨母說過,他們已有數年未曾來往,幼年的舊情早該消磨光,應當不會,”話一出口她又搖了搖頭,“但——也不好說,萬一世子是念舊的人,就棘手了。你還是得多找找機會接觸世子,好讓他對你更有印象些。”
燕珍沉默了片刻,小聲問:“王妃殿下很講規矩,若設法讓惠妹妹逾矩,或許可以令她落選?”
“那你可得把握好分寸,”趙秋珊皺一下眉,“别給你表妹招來殺身之禍,隻落選即可。”
“女兒當然知道,惠家畢竟還是我們的後盾。”燕珍笑盈盈地應下。
回到自己屋中,燕珍吩咐侍女将她從燕府帶來的木箱拿來。她打開箱子在瓶瓶罐罐裡挑揀,最終摸出一巴掌大的小瓶,揣入袖中。
次日重入王府,讓衆女在各自分配好休憩間稍作休整,便組織着她們重新到了前殿。惠芷玉注意到燕珍的侍女比衆人來得都晚了一步,腳步麻利地回了隊伍。
這次前殿的二十個座位上擺的是算盤與紙筆,還有一本薄冊。王府侍女宣布了規則:入王府都得會算賬,不設時限,衆人各自在座位上算數,誰先算完整本賬,便可将賬本交由殿下查看,并去自行歇息。世子殿下會全程監督,不許交頭接耳作弊。
粗略翻看了一遍賬簿,惠芷玉心中已經有了成算。這些應當是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廢棄賬目,她手上這本記錄了某個府裡傭人們的衣食住行開支等,但錄入者記得混亂,需要她細細整理、重新核對運算。
她左手撥盤,右手捏筆,進入狀态。
遊萬洲低着頭觀察衆女,視線時不時掃過惠芷玉。知道安安管理着諸多商鋪,隻是能使它們繁榮昌盛是一回事,用這雙眼親眼看見她管賬是另一回事。見她輕易地心分二用,左手靈活撥弄算盤,右手一邊翻查賬本一邊提筆寫字,陷入苦戰時偶爾挑眉壓唇,解開難題後又會松氣繼續下一頁。
他正看得入神,侍從的腳步從旁輕來,遊萬洲側耳,聽見他小聲回禀:“殿下,惠小姐休憩間被她人偷入,那人在香爐裡還滴了什麼。”
“香爐燃着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