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被扣押的章俊才面色慘白,章文翰大喝:“逆子住嘴!”又肅穆聲音道:“卑職叩謝殿下,正我章家家風。”
“楊妙同罪。”遊萬洲冷冷四字扣下,章文翰身子猛地一顫,沉默半晌叩恩:“謝,殿下。”
惠芷玉眼瞧這章縣令情況不對,生怕他狗急跳牆去參圓圓一本。焦急望向遊萬洲時,忽見一人從前門行來,女音朗聲:“世子,再考量一番如何。”
夏王妃一來,衆官員又連忙向她行禮,她行至上座,與遊萬洲并肩坐下:“章縣令為官多年,替朝廷鎮守一方,即便如今家人作亂,也不該如此無情。何況惠小姐并未受罪,黥面流放過于殘忍,恐傷了百官之心。”
“以王妃之見又當如何?”遊萬洲壓根沒看向她,自顧自拿起茶杯低飲一口。
“既然楊妙、章俊才作亂,杖責三下,苦役半年,漲了這次教訓即可。”
世子忽地一笑,瞄向王妃:“若如此輕易放過,恐怕百官日後仗着自己多年苦勞,都能将王法不放在眼裡了。”
夏王妃虛起眼,輕搖小扇,“世子想如何?”
“百官犯法與庶民同罪,理應按律懲處。”遊萬洲放下杯子發出一聲脆響,并不妥協。
“念在初犯,不如緩些年頭。若此二人改正不好,再行罰?”眼見兒子如此強橫,夏王妃不得不後退一步。
遊萬洲看着跪地的章縣令一家,與四周低眉豎耳的百官,正要張口,卻聽到遠處青梅一聲輕咳。
“……”他最終還是歎一口氣,道:“楊妙教子無方,禁足半年。章俊才由本世子親自監管,若有半分行止不妥之處,即刻與楊妙刺面流放。”
堂下章文翰此刻才終于敢擡首,猶疑着問:“敢問殿下,親自監管是何意?”
“本世子要帶他一同歸京。”
一句話落,公堂一片寂靜。章文翰、章俊才、楊妙、百官皆驚愕起來,未曾想世子殿下竟做出如此決定,一時都摸不清他想法。
夏瑤岑也沉默了,半晌道:“罷,那便這麼辦吧。”
後面又商讨了一些賠禮之事,惠家新石場采買銀兩也由章家付半以作賠,考慮到章家如今活錢近無,由世子王妃見證雙方訂立借契後,惠芷玉才歸宅。
離遠了貴人們,趙汀蘭才終于松了氣敢跟女兒說話:“沒想到世子殿下年紀小,氣勢卻不輸。你谏言時我都捏了一把汗,還好殿下能分明是非,也能聽得進話。”
“他本來就不是好賴不分之人,”惠芷玉從對他的擔憂中抽神,“萬幸這次有殿下在,否則章家這一出,即便我們家不出事,也總會惹悠悠之口。”
“是啊,”趙汀蘭憂色,“可是章文翰畢竟仍是縣令,此番章家大出血。待世子殿下回京,不知道他又要怎麼對我們了。”
“……”惠芷玉身形一頓,眉心擰起。前世她拒絕了章家提親,惠家又沒等到李家助力,不堪忍受縣令賦稅盤剝,收拾着離開鳴縣,這才糟了山匪的埋伏。
當初埋伏她的山匪裝備着精鐵良器,紀律還算分明,與她聽彙報中的遊兵散勇全然不一。石場她曾見縣令縣慰二人,也曾單獨偶遇山匪頭領。這山匪……究竟跟章縣令他們是何關系?又為何故意埋伏她們?
思考着,惠芷玉的眉頭又稍松緩。無論如何,現在她有可靠的手下,有世子撐腰,還掌握了更多銀财,并提前在石場布局。情況應當不會比之前更糟。
況且這次章俊才還會被帶去京城,愛子在世子手上,章縣令哪怕是為了兒子,也應當不敢再明目張膽對付她們娘倆。
隻是,萬一。箭矢穿胸的冰冷觸感仍如昨日重現般清晰,惠芷玉勉強應付過娘親,回了自己房間坐在梳妝桌前。
心事不能說出口實在難熬,看着鏡中臉色微微發白的自己,記憶與現實的偏差讓她有些恍惚。她想,得再去跟圓圓商量一下。
惠芷玉拍拍臉振作起來,重新用口脂抿紅唇色,悄悄出門,帶着李常安繞行至王府那條街道,将紅色布條遞給他。李常安心領神會,動作迅速潛入王府。
影一立刻捕捉到他的行迹,樹葉彈出插在李常安面前土地。李常安便捏着紅布上前道:“影兄,我家小姐令我來送信。”
看他兩眼沒有多言,影一抽出紅布條轉身進屋交給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