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均被突然殺出的世子殿下震住,除了惠芷玉。她立刻大踏步向前對遊萬洲行禮:“世子殿下!您可要為小女子做主啊。我們惠家清清白白做生意,竟然還會被章家子仗着縣令身份欺壓!青天白日的就這麼多人堵街口要強娶小女,街坊鄰居都知道了,這讓小女以後在鳴縣還如何擇婿嫁人?”
她陳詞激昂,趙汀蘭與楊妙也立刻反應過來見禮。趙汀蘭疊聲:“世子殿下,現在這場景可謂人贓并獲,這章家主母和章家小兒就是來欺辱我們惠家,求您為我們做主!”
楊妙則一副驚慌中冷靜模樣也忙道:“殿下,我們章家是誠心求娶的,并非要損毀惠小姐名聲,請殿下明察啊!”
兩家劍拔弩張的侍衛早就收回了兵器,遊萬洲看着惠芷玉氣紅的臉,抿起唇,轉向跌跌撞撞過來見禮的章俊才,面色沉沉,問:“章俊才,你可知罪?”
楊妙立刻接話試圖辯解:“殿,殿下,我們真的不是……”
“拖下去,堵上她的嘴。”遊萬洲一聲令下,兩個王府侍衛上前左右一壓她肩膀,令楊妙跪地,拿布堵上嘴拖行而出。
楊妙嗚咽的斷聲逐漸遠去,空氣逐漸凝滞。迎着世子殿下漆黑的眸子,章俊才兩股戰戰着一軟,徑直跪了下來。
“章俊才,你可知罪?”遊萬洲再次開口,聲音更沉。
“我,呃,小生章某,”章俊才言語都混亂起來,趴下來磕頭,“不該,不該帶隊私自上門,不該口出狂言,不該害了惠小姐名聲,不該妄議殿下。”
眼前銀靴一步逼近,世子殿下聲音如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還沒認清你真正罪名?”
“小生不知,請殿下明示!”章俊才哐哐磕頭。
“帶走,去縣衙,”遊萬洲轉身踏步,“惠芷玉、趙汀蘭,一同出堂。”
“是。”“遵命。”惠芷玉與趙汀蘭行禮,随在世子身後。
王府侍衛押着楊妙、章俊才,浩浩湯湯大隊人馬,繞行過了幾條街道。遊萬州将長槍扔給了侍衛,幾縷長發随微風揚,負手挺腰邁步。惠芷玉跟在後面瞧着他背影。她悄悄看一眼身邊的王府侍衛,快步追上他身側輕聲道:“殿下,此番小女并未受到戕害。”
遊萬洲側頭看來,目光冷沉未散,兇得吓人。惠芷玉第一次見他這樣生氣,心中擔憂,又苦于侍衛娘親在側不能直白,隻能接着說:“殿下消消氣罷,我們過去是要與章家對簿公堂麼?”
一直不理人的世子殿下終于開口:“是,也不是。本世子親眼所見此次章家強搶民女一事,除了章俊才,還需問罪章縣令。”
還要問罪章縣令?惠芷玉瞪大眼,發現他走路拂袖好似都用力了些,終于意識到他是動真怒。
袖帶被拽住,惠芷玉餘光看見是娘親,她眉間緊皺仿佛有話要說。可是也不能任圓圓這麼氣下去,畢竟奉旨來鳴縣數月,名義上是為了實地修習。若是治了章縣令,回京後恐怕聖上又要起旁的心思。惠芷玉收回袖子擺脫娘親的拉扯,趕忙道:“殿下三思,小女不求别的,此番治了那章俊才與楊妙即可!”
遊萬洲閉了閉目,周身總算沒那樣尖銳,卻仍帶着冷意,問:“惠小姐,蒙冤者可是你,竟能如此大度?”
“并非小女大度,”惠芷玉蹙着眉與他細細解釋,“隻是殿下本就是奉旨來此處,這短短數月間,剿匪未成,如今若再攪亂鳴縣官場,待回京後,小女擔憂……”她說着垂眸,故意用帕子拭眼角,“況且我們惠家好不容易在鳴縣立足,此次問罪,若章縣令仍是縣令,我們惠家日後可就不一定會好過了……”說到此竟還泣了一聲。
瞧着她這麼明顯的做作姿态,遊萬洲沉默,半響隻能輕歎出聲:“惠小姐說得也有理。”
挪開手帕,惠芷玉睜起一隻眼,見他恢複冷靜下來,剛要說兩句軟話,就聽世子殿下又接一句:“不過,那楊妙與章俊才需懲戒一番,以儆效尤。這點惠小姐總不至于阻止了罷?”
看來他還有餘怒未消,隻是這結果能夠接受。惠芷玉飛快行禮:“多謝殿下。”
交談畢,惠芷玉才依照禮法重新退回殿下身後,與娘親目光相交,挑眉示意自己可不僅全身而退,殿下還同意了。娘親無奈搖了搖頭。
一路至縣衙,世子扣押消息早已傳至,以章縣令為首的一幫官員已經到場,正恭敬迎候。遊萬洲目不斜視,在他們的夾道相迎中帶隊入了縣衙,來到公堂。
一揮衣袖坐上首位,遊萬洲開口:“章縣令。”
“卑職在。”章文翰深深地鞠躬,未敢起身。
“事情原委可知?”遊萬洲令侍茶人去給惠家母女奉茶,自己定定望着他。
“……卑職知,”章文翰原本一膝跪地,聽聞直接另一膝也跪住,趴伏五體投地狀,“卑職教子無方,家風不嚴,這逆子竟在光天化日做出強搶民女之事。雖罪行未成,卻也不容寬赦!請,殿下依律責罰!”
“依律責罰,”遊萬洲四指在扶手上輪點,道,“依祁朝律法,強搶民女者,輕則黥面、流放邊疆,重則施以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