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過年前後會有這麼多人嗎,之前沒經曆過。”惠芷玉了然,将錢袋往前推了推,“我這次也不定那麼多房了,三間上房兩間下房吧。”
“好嘞,”老闆将錢袋一收,從櫃台裡摸出五個刻着天字号的門牌遞給她,“晚膳和早膳要什麼時候送到?”
“晚膳一會就送上來,早膳卯時三刻送來,我們吃完就走。”将用餐事宜交代好,惠芷玉安排知禮知畫住一間,李常安和剩下的十多個侍衛分别住剩下幾間。
明日吃完早膳就繼續趕路——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可當惠芷玉次日清晨推開窗,見屋外雪片紛紛揚揚,沉默片刻,隻能下樓找老闆續上房。
如此耽誤兩日,等雪停了終于可以上路時,整個世界已然銀裝素裹。惠芷玉讓駕車的人小心着點,行了一日,在出發的第十日晚間,抵達又一家客棧。
現在離鳴縣還有六天路程,離過年還有八日,慢慢走能來得及。停下馬車再入新的客棧,跟老闆訂房。這家的老闆沉默寡言,也不願跟她多聊幾句,收了錢才麻利掏出房牌遞給她簡言:“上去吧。”
這态度有些冷,惠芷玉不放心地囑咐一句:“晚膳馬上就要送來,早膳卯時送來。”
老闆點頭應下,她這才上樓入房歇息。
侍女侍衛跟着她上樓,剛到二樓,她随意往下掃了一眼,見前台沉默的老闆擡着頭,不知道看了多久,對上眼後他立刻收回視線,起身往後廚去。
她都有些忘記了,上次來這家店的時候,他也會這麼一直盯着客人嗎?疑惑在心頭一閃而過。不過她并不介意這些,畢竟由于臉蛋優秀,也曾有不少人偷偷盯過自己。惠芷玉沒有多想,入房,拆掉頭發将其披散下來,換了寝衣,卧上床榻舒服的呼出一口氣。
用過晚膳,天色已經暗下,知禮給她點了一盞油燈,燒好炭,才退回自己的房間歇息。窗外風聲呼嘯,窗框都偶爾被吹得顫動一下,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油紙邊沿顔色深濕了點,天氣似乎更惡劣了。
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準時啟程。惠芷玉聽着這風有些擔憂,開個窗縫看了眼,鵝毛大雪被風卷着撲上她門面,趕緊重新合攏窗戶,用巾帕暖了暖面上寒涼。
雪太大,不過好在這種大雪通常隻會下半晚,明日一早應當就會停。惠芷玉鑽回被窩去暖和身子與手腳,在百無聊賴中又開始拿着水滴白玉發墜瞧。
雖說她身上現在都是遊萬洲搭配着買的首飾,可最愛的還是這枚發墜。天氣愈發寒冷,也不知他現在正在做什麼、有沒有添衣。等明日路過縣城驿站,再給他寄一封信吧。
在油燈搖曳的昏暗光芒,炭火燃燒的噼啪炸響,與窗外呼嘯的風雪聲中,惠芷玉捏着發墜阖目入眠。
在她睡着後,窗戶縫隙突兀伸入鐵質的尖扁頭。它勾住窗框往外拉扯幾下,輕輕旋鈕,封窗木塊随之慢慢滑動。
木塊越來越松,窗縫越來越大,鐵質尖頭侵入室内,粗圓的棍身緩緩探進。風雪順着漸大的縫隙擠入,帶起小小尖銳之音撲到惠芷玉耳邊,她不适地皺了皺眉,在睡夢中拱一下枕頭,縮了縮身體。
全然不知窗縫後一道漆黑模糊的人影,白森森的眼球射出充滿殺意的視線,正死死盯着床上的她。
隻消這阻礙的窗戶敞開,她就再不受任何屏障保護,而封窗木塊,已經滑落一半。
啪嗒一聲,木塊徹底掉下。窗戶霍然大開,風雪呼嘯着闖入室内,明滅的燭光映出他黑衣蒙面之貌,趕在風的後面舉起匕首,對準床上熟睡的姑娘。
“小姐!!”李常安的一聲厲喝伴随震耳欲聾的破門聲,木棍直直砸中了蒙面人的手,砸得他痛吟一聲手臂頓時歪斜,可他竟然承受住了李常安的力道沒撒開匕首,仍目露兇光刺向惠芷玉的脖子!
隻是這一耽誤的功夫,李常安早已飛身上前與蒙面人扭打起來,他一向冷然的臉已經猙獰,龇起牙也兇芒畢露,一腳踢起蕩風棍,絲毫不顧蒙面人狠狠紮入他手臂上的一匕,全力掄圓了棍勢砸上他的腰!
蒙面人迅速以胳膊遮擋,随着噗嗤飛血與咯吧骨裂,他的手臂迅速扭曲歪斜,被李常安砸飛上牆,砰咚巨響震得地闆都顫。李常安的棍頭朝他面門狠戳去,蒙面人迅速擡起另一隻完好的手抓住窗框,一個後空翻踢開他勢大力沉的一棍,倒跳出窗,完全避開他攻勢。
捂着手臂站在窗前往外瞧,那道黑衣已經借着鵝毛大雪的掩蓋幾個閃身迅速消失。李常安不能追,他退回床邊,看見小姐抱着被子已經坐直,眼神裡刻滿了驚愕與恐懼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