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信中描述相同的感觸立刻激起惠芷玉的記憶。他就是圓圓兩年前警告的那個人。看來這次，她也被盯上了。

坐在馬車内仍然握緊弓身，車外馬蹄落地哒哒，隊伍行得安靜又迅速，正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危險蟒山。從車簾裡恍然看見窗外的天光，惠芷玉仍有些如在夢中，這次安全了嗎？雖然已經完全下了山，到了平原，但他們會不會再騎馬追上來殺人？

車内知禮知畫各自捏着一隻木盾低着頭呆坐着，似乎心有餘悸。惠芷玉見她們如此，想起她們之前果斷舉盾擋住車窗的模樣，便松開弓，從食盒内摸出盒爽口糕點，給她們一人分了些。

“不用擔心，現在已經安全，歹人不會再追來。此次苦了你們了。”她寬慰侍女，也是為了寬慰自己。

“為了小姐，我心甘情願。”知禮接過糕點混着水就吃下，知畫斯文地咬了一口，咽下才道：“小姐，此次你願意帶我歸京探望父母，我感激不盡。但是回去後我會将這些事如實禀告夫人。”

“我知道，此事确實要跟娘親說說，提醒她當心。”

與侍女們這樣交談下來，她也終于從心間那似曾相識的戰場陰影中脫身，真的成功逃出來了，沒有重蹈覆轍，夢也終究隻是個夢。惠芷玉在心裡松了口氣，揚聲道：“李常安，傷亡如何？”

“有五名弟兄中箭，損失了三匹馬，隊尾的一輛載貨馬車也不能用已經抛下了。”

“傷勢重不重？馬匹還夠換用嗎？載的是什麼貨物？”惠芷玉接着問。

“有一人被射中腹部，已經初步處理被安置在車上，等入鳴縣得立刻找大夫。其餘人傷的都是胳膊等處，暫無大礙，但也需要專業的大夫處理。馬匹目前而言勉強夠用，隻要山賊不追出來再造成損失。貨物……”李常安沉默了一下，“那一車是世子給您裝的那些金銀首飾、珠寶字畫一類。”

糟了，要是以後圓圓來鳴縣，發現這些東西都沒了，豈不是立刻就能猜到她經曆過什麼事？那他不得擔心瘋了？

要不還是跟他坦白一下……不行，現在坦白，他可能會什麼也不顧直接沖過來，那就太危險了。想着想着，她歎了口氣：“罷了，世子的事先不管，先讓傷員得到救助再說，盡快到鳴縣。”

車隊快速奔馳，已經颠簸到令人不适，惠芷玉捂住唇閉上眼躺在車座上，硬是沒出聲令他們減緩速度。比起她的不适而言，救人性命顯然更重要。

一日的路程生生被趕成了半日，直到知禮和李常安一聲聲小姐的呼喚，惠芷玉才從眩暈惡心中緩慢回神。看見屋外還沒落下的太陽，在安靜的馬車内躺了片刻，問：“人都已經送到方大夫那去了嗎？”

“已經去了，方大夫雖說自己隻治婦人病，但仍然接下在給他們療傷。”

“那就好。我們現在到哪兒了？”惠芷玉揉了揉太陽穴。

知禮聲音虛弱地接話：“已經到惠宅了，知畫姐姐剛才去向夫人禀報，我在這裡陪小姐緩神。”

“嗯……”惠芷玉繃緊的身心蓦然松下，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眼前一黑就睡了過去。

神志重新回攏時，她首先感受到柔軟的枕頭墊在腦後，身上蓋了一層棉被，格外溫暖安逸，右手被一雙手握住，惠芷玉睜開眼側頭，看見娘親坐在窗邊小凳上，牽着自己的手，神情悲憂，見她醒來瞬間身子前傾。

趙汀蘭趕忙摸了摸她的臉輕聲問：“大夫說你一路緊張、受驚又遭受颠簸，這才暈了過去，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惠芷玉直接将臉放在娘的掌心裡，蹭了幾下汲取她的溫暖，才吐出一口氣：“娘，别擔心，我現在感覺很好，就是有點餓。”

“你這丫頭。”趙汀蘭轉頭叫人，幾個侍女将小案桌安置在惠芷玉身前，又将粥食飯菜擺在小桌上。趙汀蘭把女兒扶坐起來，端起熱粥舀了一勺，喂到她唇邊：“先吃點清淡的，暖暖身子。”

在娘面前，惠芷玉又是一個聽話乖孩子了，她吃着娘喂的一口口粥菜，看娘給她夾菜放在勺中。娘眉宇中的憂色散去，惠芷玉也漸漸放下心。

她幹脆倒在娘的懷裡，一邊被喂食一邊依偎着娘，以撒嬌方式來訴說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通後總結：“這幫人真的好壞啊，還好我提前做了很多準備，這全身而退還傷了他們的人，他們這次總該知道我們家不是好惹的了。”

“聽知畫說，你還沖出車去殺敵？”趙汀蘭捏了捏她的臉。惠芷玉吐了下舌頭：“我當時都聽見人在哪兒了，射術近年也大有長進，那他們這麼欺負我，我當然要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