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個答案,趙汀蘭反而收攏了驚訝的神情,閉上眼歎氣:“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惠芷玉捧住臉打量娘親,現在倒是她有了疑惑:“咦,娘早就知道會這樣嗎?”
搖了搖頭,趙汀蘭溫柔地看向女兒,“你從小就喜歡跟世子玩兒,哪怕我們要搬家也總要地址與他寄信。兩年前重逢,你還是喜歡與他一處玩鬧,他也非常看重你……我就想,或許真是天定的緣分,怎麼都會将你們牽在一處的。”
娘親這話說得坦蕩自然,惠芷玉以拳抵唇咳嗽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咳咳,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一聽到我跟世子牽扯在一起,你就緊張得不行。還老想在鳴縣找個婿讓我趕緊嫁了呢。”
“人總會變,既然世子仍然對你這麼好,各方面又都如此優秀,我還能說什麼?”不過雖然承認對世子目前印象不錯,趙汀蘭仍然有些憂心,“隻是,如果他能在鳴縣留着就好了,這樣哪怕你嫁入王府,我們母女倆也能日日相見。”
惠芷玉擡起眼看她,娘親依依不舍地握住自己的手,用拇指摩挲自己掌心紋路輕聲:“娘知道,你總是要長大,總是要嫁人,總是要離家。能覓得這麼個好夫婿,娘也替你高興,可一想到以後我們見一面都會困難,這心裡啊,總是不好受的。”
确實。嫁給世子,就意味着餘生都要在京城王府度過,以後就很難再見到娘。惠芷玉抿了抿唇,伸手摟住娘的脊背輕拍了幾下,安慰她道:“這事還早着呢,你别擔心這麼多,而且,圓圓他到底要不要留在京城也是兩說,萬一他真能來鳴縣呢?”
“嗯?”趙汀蘭有些意外:“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家是王府,但家庭狀況比我們可要複雜多了……”惠芷玉回憶着遊萬洲信中所說,唏噓,“信王和王妃對他不算差,但也說不上好。這次我入京,他幾乎整日都與我待在一處,以後還會分府,所以嘛,還真不一定會留在京城。”
聽說世子不願回家。趙汀蘭蹙一下眉,見女兒垂着眼,也隻好将内心某種顧慮暫時緩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說:“你在替他難過嗎?”
“是有一些,畢竟這方面我也幫不上什麼,”惠芷玉晃晃娘的胳膊,“算啦,别提這個了,反正我不一定要去京城呢,以後的事的确說不準,你就别太操心了。”
“好吧,若你可以留在我身邊,那就是意外之喜了。”趙汀蘭笑了笑,又試探着問:“不過,既然世子與家裡關系不合,他對你的喜歡,是真的喜歡麼?”
“什麼?”惠芷玉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聽說過些鴛鴦,一開始處着各自都安好,可随着相處了解愈甚,反而發現當初促使他們走到一處的,并非是愛意,而是内心一種天塹般的溝壑。隻要對方言行開始無法填補這道溝壑,就是他們離散之時。若那時已經結為夫妻,就會成為一對怨偶。”
趙汀蘭越說,眉毛越擰在一起,“你方才說,世子他與家人關系不佳,而我聽說的這些,幾乎都是與家人關系不佳,所以……”她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沒将那句話說出口,拐了個彎:“世子他人的确不錯,作為朋友值得結交,可他究竟是不是一個适合托付的夫婿,恐怕還要再觀望觀望。”
萬萬沒想到還能有這方面的考量,惠芷玉摸摸下巴問,“娘,你見的那些鴛鴦,可以詳細說一對嗎?”
“我哪兒有見過,隻是在跟好友們交談時聽說過罷了。像是東頭街上那家府邸裡的夫人,她當初便是不求财不求名,隻要個老爺的心。可老爺娶她為的卻不是這個,隻想花錢供養着一個能溫柔娴靜的夫人生個孩子。兩人結成親後,家裡成天雞飛狗跳,那夫人現在還在與大家訴苦,雖然衣食無憂,可瞧着也是憔悴。”趙汀蘭随口就是一段,聽得惠芷玉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娘,你擔憂得未免也太,”惠芷玉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不會的,他想要溫柔娴靜的姑娘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找上我。”
“這不是性子的問題,”趙汀蘭瞧女兒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豎起眉,“你還沒明白。若他隻是将你當做他的家人獲得認可,而非真心喜歡你想與你親近怎麼辦?”
終于聽明白了她的顧慮,惠芷玉嘶了一聲,“哎呀娘,你是不是八卦聽多了,他真的不是這種人,我可是有證據的。世子他對我,”欲望深重這四字剛要脫口,突然反應過來及時勒馬發覺不能這麼說,趕緊重重咳嗽掩蓋過去,“咳,反正!他的心意就是我對他的心意,我們是一顆心,你真的别擔心了!”
趙汀蘭狐疑看女兒一眼,見她低頭摸摸鼻子又别開眼,福至心靈:“哦,你跟世子有過肌膚之親了?”
“你你你在說什麼!”惠芷玉差點要跳起來,完全沒想到娘親竟會如此直白,明明知畫知禮她們都還在這呢!她趕緊去看侍女,侍女們低眉順眼站在原地仿佛什麼都聽不見的樣子,可惠芷玉分明看見知禮她嘴角都勾起來。
“不是麼,不然你又怎麼如此确定,世子他與你是一顆心?”趙汀蘭并不在乎會不會被侍女們聽去,隻看着女兒繼續問:“在京城這段時日,你跟世子什麼都沒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