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被奪走酒壺的婢女匆忙上前扶起要往後仰倒在地的李若瑩,借自己的身軀讓她順勢倒在懷裡依靠着。
李若瑩這會已撕下僞善的面具,頂着額頭還在不斷往下滴答的血和滿臉滿頭玫瑰色的酒怒氣沖沖地指着沈悅然道:“你...你竟然敢...”
還未等她說完,沈悅然大邁一步走上前,撇開指着自己的手指,反問道:“我怎麼了?你敢潑我,就不允許我潑回去了?”
說着叉起腰,“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李小姐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知聖上許了李小姐多大的官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來了一句:“呦,沈二小姐這俗語用的可真是恰當。”
似是聽不出好壞話的沈悅然聽此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對着李若瑩露出似挑釁的表情,見她雖氣憤卻隐忍不發的憋屈樣,沈悅然隻覺痛快。
“夠了!”
沈悅然還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中,突聞一聲厲呵從身後傳來,聲音不大卻低沉有力,語氣中帶着讓人無法忤逆的威嚴。
她立馬變了臉色,暗道忘了宴會主人的存在了,真是得意忘了形。
她立馬收斂笑意回頭,随原本圍在她們身邊的人低頭退讓。
隻見人群中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太後緩步走近。因是尋常宴會,太後并未着宮裝華服,隻一身繡紋精緻的雲錦長袍。
雖如此,太後那久居高位的威嚴仍如影随形,步履間沉穩有力,越走近,她的頭垂得越低,連呼吸都收斂了些,隻能聽見太後一行人的腳步聲。
六皇子李恒益攙扶着太後走到李若瑩面前,等太監搬來椅子,身邊的嬷嬷放上軟墊,太後才施施然落座。
“發生了何事?為何都聚在這。”
擡頭好似剛發現李若瑩的額頭和臉上尚未淌幹的酒釀般,詫異的問道:“李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太後擡眼望過來的那一瞬間,李若瑩早已離開婢女的懷裡,滑身跪在太後面前控訴道:“太後娘娘要為臣女做主啊。”邊哭邊往前膝行,趴伏在太後腳邊。
“臣女不過是不小心撒了一杯酒,沈二小姐便依依不饒。”
然後直起身指着自己被酒壺蹭破的額頭,“沈二小姐不僅拿酒潑了臣女,還用酒壺砸了臣女的頭,太後娘娘可要為臣女做主啊。”
沈悅然聽此咻地擡頭。
看見李若瑩額上的傷口早已止了血,先前流出的幾片血液也早已變得又黑又褐,強黏在她的臉上,像是胎記一般。
配上她此刻哭得紅腫的眼睛,臉上斑斑迹迹的玫瑰色酒釀,又糟又亂的發髻和早已被酒弄花了的妝容,就像是個陰間女鬼般可怖。
可一想到這青天白日不可能出現鬼怪,而且她又十分确定李若瑩是個活生生的人,因此見她這幅裝扮,猛低下頭,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還是身後的白芷暗地裡扯了扯她的後腰帶,她才收斂了幾分,不再抖動着肩膀呲牙笑,而是閉攏了嘴,抿着嘴無聲地哼哼幾下。
還沒等她笑夠,就聽到太後在叫她的名字。
沈悅然擡頭,猝不及防對上太後右側後方淩舟則的視線。她微眨幾下眼,而後睜大了眼睛怒瞪了回去,俨然一副‘我不好惹,别惹我’的樣子。
淩舟則挑眉,心道:這小丫頭真不會讓自己吃虧,現在倒是連看都看不得了。
太後見無人回話,不悅地蹙了蹙眉,剛要命人去找這‘罪魁禍首’,還未開口就見旁邊人群裡挪出一個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接着‘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一邊哭還不忘一邊解釋:“臣女在這邊吃得好好的,李姐姐突然過來找臣女,臣女明明都不認識她,她還非要讓臣女喝酒,還把酒往臣女身上潑,臣女氣急了才潑回去的。”
說着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抽抽搭搭的低聲道:“臣女不是故意拿酒壺砸她的,臣女隻是沒拿穩,而且,而且誰知道她不會躲啊。”
說完還加了一句,“真是笨死了。”
被一個傻子說笨,原本就氣極的李若瑩更加怒不可遏,抖着手指着沈悅然,“你,你...”被氣得除了一個‘你’,竟說不出其他話來。
太後示意身邊的嬷嬷去安撫一下李家小姐,然後轉向沈悅然,淡淡地問道:“你既不認識李家小姐,為何會叫她‘李姐姐’?”
“是李姐姐來找臣女的時候旁邊的小姐說的,她說若按姻親年齡,臣女得叫她一聲姐姐的。”
沈悅然擡起頭委屈地道。
太後不解這其中關系,已安撫好李若瑩的嬷嬷回到太後身側,低聲向太後解釋道:“李小姐的母親是沈二小姐曾祖父的表妹的表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