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笃定了她不會這麼做。
沈悅然用拇指摩挲着玉上的“蕭”字,閉着眼睛去感受那字的紋路。
即使不敢相信,但淩舟則的确是想把自己的所有都袒露出來,哪怕現在他們隻是所謂的盟友。
她一直對這些時日淩舟則做的一些事情忽略不見,不過是不敢去面對罷了。她如何看不出他待她與旁人不同,但她不敢去接受。
前世的事對她打擊太大,被人背叛的滋味她不想再承受一遍。更何況,淩舟則的身份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來上緻命一擊,在她沒有完成複仇之前,她沒有把握能控制的住。
所以她隻能控制自己不要動心。
起碼現在不能。
——
淩舟則帶着大部隊出了城一路往南趕,等距離江南府還有百十裡路時,他脫離大部隊率先騎馬前行。等到了江南府城門口,他下馬跟在百姓後面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觀察着這門口的情形。
等到他進的時候,他剛要往裡走,卻被人攔了下來,必須要交出身份關文才能進城。
他轉身向側邊望了望,還不等掏出官文,就被兩邊的士兵推搡着趕到路邊,“去去去,沒有身份關文不讓進,趕緊一邊去,後邊這麼多人呢。”
等推走人讓出空位來,那士兵又伸手招呼着排在他後面的人往前走,語氣既粗魯又不耐煩,“哎,後面的,趕緊往前走,别耽誤小爺時間。”
“哎哎,官老爺,這是小的一家的身份關文。”後來的一家子人趕忙上前,遞上早就拿在手裡展開的關文書,低頭哈腰地等着面前人點頭放行。
“嗯,進去吧。”
“哎,多謝官老爺,多謝各位老爺。”
“哎,站住,這籃子裡是什麼?”
那士兵見這一家人裡有個婦人挎着一個鬥大的竹籃子,立馬呵住人要檢查。他掀起籃子上蓋的布巾瞅了瞅,又摘下腰間佩刀,用刀柄翻了幾下,也不管堅硬的刀柄碰碎了幾個雞蛋,見實在檢查不出什麼,才“大發慈悲”地讓人走了。
挎着籃子的婦人擡頭瞅了一眼自己的男人,也不敢說話,隻是把布巾蓋回去,隻是在看見那幾個碎了的雞蛋的時候紅了眼睛。
等這一行人進去,那幾個士兵又開始核查後邊的百姓。淩舟則往後瞅着看着這望不到頭的隊伍,牽着馬沿着路邊往後走,等走到回頭看不見門口檢查的士兵了,他才向旁邊排着隊的老大爺打聽。
“老大爺,我向你打聽個事。你們這都是從哪來的,江南府不是發了大水嗎?你們怎麼都往江南府城裡去?”
“哎,小哥,你是不知道,這發大水的何止是江南府啊,這連江一路的基本都受了水患,下遊那些府城可是比這厲害多了。這好歹還有個堤壩擋着,下遊可是一片平原啊,腳上的清遠府都被沖塌了,我們也是從那來的,不得已才拖家帶口來江南府某個生路啊。”
淩舟則看着面前牽着牛羊背着鍋碗瓢盆的農家人,隻能勸慰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然後站在原地看着隊伍慢慢往前挪,也不知道天黑之前這些百姓能不能進得了城門。
思及此,他大步上馬,趕回落在後面的赈災大部隊,問随行官員要了令牌,要囑咐他們加快進程,然後又獨自趕回城門口,出示令牌,并令不用再核查,立馬放人入城。
“不行啊,大人,這萬一裡面混有奸細……”
“但凡你去看看這隊伍裡排得都是些什麼人,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大人,府尹大人有令……”
“有事讓江大人來找本王,現在,讓行!”
守門的士兵還想再說什麼,但聽淩舟則自稱“本王”,心裡一驚,又見他一聲令下,隻好收了聲搬了路障,讓堆在門口的人往裡走。
守在城門口的百姓見了,紛紛叩首感謝,然後帶着自己的家眷匆匆走進江南府,帶着自己的全部身家,盼望着能掙個生路,養活自己的一大家子。
等城門外的百姓進得差不多了,遠遠地就看見赈災的大部隊也趕了過來。不知是誰偷摸去報了信,等帶着赈災物品的官員到達門口時,江南府府尹江成渝也恰好趕到門口,見人就迎了上來。
“哎呀成大人,好久不見,這一路辛苦了,快,快随我進城,我早已略備薄酒,就等你來了。”
來不及阻止江南府府尹這一通話,戶部郎中成恪槐立馬上前轉移話題向他介紹到,“這是攝政王,是來調查六皇子失蹤一事的。”
聽此,江成渝大驚,立馬轉身跪地叩首,“不知王爺大駕光臨,還請王爺贖罪。”
“江大人,江南府一帶水患未平,赈糧和六皇子尚且下落不明,你竟然還有閑心擺宴邀請。依本王看,你這江南府尹的位置是時候換個人坐坐了。”
“王爺贖罪,是下官見了各位大人一時激動難耐,想着各位大人一路風餐露宿好不容易到這來,怎麼着下官也得盡個地主之誼,這……”
“免了。”
說完便登上馬自進城内,也不再管後面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