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猛地從陳既言懷裡擡頭,淚眼朦胧中帶着巨大的期盼。
“真的。”陳既言認真道。
這會兒是傍晚,街上的人并不多。陳既言的目光慢慢轉移到一旁的這棵洋槐樹上,想起什麼,眸光微動。
他擡手拉起岑與惜,兩個人慢慢走到洋槐樹下,找了塊幹淨地方坐下。
“你知道嗎?其實哥哥小時候,也遇到過和你現在一樣的情況。”
岑與惜瞪大了眼睛看他,原本還低落的心情被暫時遺忘,全部心神被陳既言吸引。
陳既言看着遠處天邊已經漸漸消失的夕陽,開始回憶自己的童年:
“小時候,哥哥的爸爸媽媽都不常在家。唯一陪着我的,隻有家裡的保姆阿姨。但保姆阿姨是不會去陪我玩耍聊天的,她們隻做自己手裡的活。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看書或者發呆。直到後來,我在家裡的院子裡撿到了一隻小狗。”
“小狗?!”
“對。”陳既言笑起來,黑眸很亮,“它當時瘦瘦小小的,不知道是怎麼跑到我家裡來的,身上髒的不成樣子。”
“我趁着沒人注意,偷偷把它抱進了屋裡。喂它吃的,給它洗澡,洗完澡後,它漂亮多了,是一隻棕色的小狐狸犬。”
“我把它偷偷養在屋裡,每天下學後都會去陪它玩。但後來……”
“後來怎麼了?”岑與惜聽得入神,不滿意陳既言的停頓,催促着他講。
後來。
小狗被來家裡做客的堂弟一家發現,堂弟陳既朗一眼就看上了它,在陳家吵着鬧着要帶走它。當時的小陳既言氣得渾身發抖,把小狗牢牢護在身後的魚池前,堅決不讓。
兩個小孩僵持不下時,陳既言的父親陳厲終于從屋内起身朝室外的他們走了過來。
小陳既言睜大了眼睛,滿心期盼着父親能幫他趕走陳既朗。但陳厲卻将視線輕蔑地掃過他身後正瑟瑟發抖的小狗,說出了一句讓小陳既言當場如墜冰窖的話——
“這麼個不值錢的東西,還值得搶?”他示意等候在一旁的保姆,道,“把既言拉走。”
小陳既言直接愣住了。
陳厲的意思簡直不能再明顯,小陳既言知道,他要保不住自己的小狗了。
于是,小陳既言眼睜睜看着他那個讨厭的堂弟興高采烈地不顧小狗的掙紮一把薅起小狗背上的毛把小狗拎在懷裡,從他的身前耀武揚威的走過。
小狗被那人的手用力且無情的桎梏着,叫聲凄厲,不停掙紮,終于在某一刻亮出犬齒,狠狠咬在了那人的手背上。
陳既朗痛呼一聲,直接扔飛了小狗,小狗狠狠摔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哀嚎着。
陳既言急了,想跑過去抱起小狗,但陳既朗動作更快,他看一眼自己的傷口,下一秒面目猙獰地狠狠擡腳踹向了小狗。
小狗尖聲痛嚎一聲,當場滑出四五米遠,停在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陳既言徹底愣住了。
他整個人都反應不過來了,腳步淩亂、渾身顫抖地走到小狗那裡,小狗閉着眼睛,渾身已經軟綿綿的。
他的狗,死了。
他的狗。
死了。
巨大的痛苦和憤怒讓陳既言瞬間紅了眼眶,他重重的喘着氣,站起了身,目光狠厲地看向陳既朗。
陳既朗被他這樣的眼神吓到,不自覺結巴起來,“你,你幹什……”
話沒說完,陳既言已經怒吼一聲,朝他撲了過來。
兩個小孩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陳既言更是打紅了眼,臉上全是不符合年紀的狠與恨。
保姆們趕緊把屋裡的幾個大人全叫了出來,但根本拉不開,突然,不知道是誰重重一推,陳既言猛地向側邊摔倒,額頭狠狠地磕在了後院裡的魚池石壁上……
後來,陳既言在家外面很遠的一棵大樹下,埋葬了那隻可憐的小狗。再後來,國外的蔣萊得知消息,從陳家接走了他。
“後來,小狗被我的堂弟搶走,沒有人站在我這邊,願意幫我留下它。我就再也沒見過它了。”
他隐瞞了一些事情,不想讓岑與惜對這個世界的一些惡意和肮髒早早有所感知,也怕岑與惜聽完全部事實後更加傷心。
但小姑娘還是出乎陳既言意料的感性。
她紅了鼻子,眼裡含着水光,站起身輕輕抱住了陳既言。
溫熱柔軟、又帶着一股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道圍繞住陳既言,陳既言聽見岑與惜在他耳邊軟糯稚氣的聲音——
“那個弟弟壞。哥哥早點遇到我就好了,我一定會站在哥哥這一邊,幫哥哥打跑所有壞人的。”
陳既言微微怔住,而後,微微彎唇也擁住了她。
“沒關系。”他輕聲道。
“現在遇到惜惜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