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歌?”鐘缺頓了一下,說,“你不是在重錄舊專輯麼?”
“是啊。但是也沒有人規定重錄舊專輯的時候不能有新想法吧。”斯星燃将他的有線耳機拿出來,插//進手機孔裡,說,“有時候人的靈感很沒有邏輯的就來了,不抓住的話,這個機會就白白浪費掉了。”
鐘缺沒有拒絕,斯星燃按下播放鍵的時候他正好塞好耳機,沒有前奏,斯星燃的聲音乍一出來,顯得很空靈,背景的電子音與鋼琴聲很小,襯得斯星燃的聲音更加抓耳。
斯星燃平時說話的時候很清脆,是很正宗的少年音,唱歌的時候卻莫名帶着一股冷冽的氣息,讓人像是在擁抱黑夜。
這首歌的歌詞講述的似乎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隻花了十多秒就進入了副歌部分,從最開始感情的娓娓道來忽然達到高//潮,給聽者不小的沖擊,卻又不見得突兀。歌詞似乎還沒有寫完,有的地方是用哼唱的形式唱出來的。
斯星燃控制氣息的能力已經達到遊刃有餘的地步,有些地方完全隐去氣息,有些地方卻可以加重了換氣聲。他的聲音比起歌唱,更像是在訴說,情緒更是随着感情的起伏在不斷變化,讓聽者的情緒也感受到歌詞中所演繹的人的痛苦,像是看了一場苦情劇。
難怪有人說唱歌和演戲在一定程度上是互通的。
一個好演員和一個好歌手,都需要濃厚的情感去将劇本與歌詞中的東西演繹出來,演繹好的人可以将不同的情緒傳達出來,快樂、幸福、崩潰、氣憤或是悲傷,然後讓看客流淚,讓聽衆傷心。
一曲終了,斯星燃看着鐘缺,突然有些緊張地問他:“好聽嗎?”
鐘缺點了點頭,說:“嗯。”
斯星燃猶豫了一下,說:“那,我可以請求你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
“這首歌我需要一個人伴唱,一直沒找到人選。”斯星燃看着鐘缺,有些緊張地說道,“我想邀請你。時間肯定和拍戲不沖突的。”
鐘缺沉默了一會兒,很誠實地說:“可是我五音不全。”
“那更簡單了。”斯星燃知道鐘缺這個話就是不排斥這件事的意思,立馬就驢下坡,“我可以從今天開始教你識譜,再不行的話錄音的時候一個音一個音教你唱,你要回報的話,待會幫我過過戲就行了。”
鐘缺看着一臉坦蕩、沒有任何企圖的斯星燃。
不對吧!剛剛不是他先求我幫忙的嗎,什麼時候還要我回報了!
斯星燃沒忍住笑了出來,說:“逗你的。但是你真的不考慮幫我過過戲麼,這也算同劇組之間的友好互幫互助吧?”
鐘缺想了想,問:“你要對哪一段戲?”
斯星燃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問,他根本沒想好自己想請鐘缺對哪段戲,如果可以,他希望每場戲之前都能和鐘缺過戲,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妄圖多和他待一待。
所以他哽了一下,接着在鐘缺走去書桌拿劇本時說:“過幾天我們不是要拍初遇那段嗎,就過那段吧。”
“台詞背熟了嗎?”
“滾瓜爛熟。”
“你喜歡莫奈嗎?”鐘缺忽然換上很疏遠的笑容,帶着懶意和頹廢,說,“很久以前我不知道在哪兒看過還是聽過,藝術家聽見别人說自己喜歡莫奈或者梵高就會嗤之以鼻,因為他們覺得對方隻是為了裝懂。非要跟他們攀談的話,你得說出戈爾巴托夫甚至是施爾德·哈森的《雨夜》才行。”
斯星燃愣了一下,接着他就意識到鐘缺已經不打招呼地入了戲,他将自己腦子裡面哪段戲的台詞快速過了一遍,發現鐘缺還改了很多台詞。
他接着他的話,往下說道:“我不是藝術家,我隻是個愛玩攝像機的無業遊民。不過喜歡什麼藝術家這種事情也要分三六九等的話,豈不是太無聊了?”
鐘缺,或者說陳青挑了挑眉,說:“人類本來就很無聊啊。”他把這話說成感歎,像是人生哲理。接着突然轉折說道。
“所以你喜歡莫奈?”
“算吧。”肖傷這麼回複道,“如果不喜歡的話,為什麼會停留在這副臨摹的畫前這麼久呢?”
鐘缺忽然打了一個響指,斯星燃從他的眼神變化就知道他是否出戲,這就是鐘缺駕熟就輕的演技,他能夠達到影壇上很多演員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成敗其實就在細節上。
此時此刻鐘缺是以他本人的身份跟斯星燃說話。
“你的台詞不對。”鐘缺輕聲說,明明是在指出不足,卻沒有一點自恃的意味,“太生硬了。”
斯星燃蹙着眉說:“我總說不上來我哪兒不對勁,那些台詞總在我腦袋上盤旋,但進不到我腦子裡去。”
“不是。”
斯星燃頓了一下,問:“什麼?”
“演戲不需要生硬地照搬台詞。”鐘缺把劇本放在一邊,很認真地看着斯星燃說,“不管是你獨自演戲還是和對方演對手戲,本就沒有完全按照劇本演戲的邏輯,大多數令人印象深刻,或者在影壇上留下濃重一筆的片段,都是一刹那演員的靈感。他們與自己的角色朝夕相處會生出更多的感情和感慨,也更清楚應該怎樣演繹自己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