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首領!”
中官的晉升挑戰很殘忍也很有考驗實力,和下等雜役鴻溝般的難度差距就擺在那裡,武鬥台上屍痕遍野,百人之中隻有半數人能活下來,沒有重傷垂危、還能四肢健全照常行走的更是不到四分之一。
但是西澤修煉十餘年等的是刺殺血夜首領的那一天,這點難度對他來說并不算棘手,血夜組織不論試圖晉升的亡命徒還是打雜的低等兵也都是些窮兇惡極之人,為了血夜組織的力量甘願臣服首領,誰不是懷着邪念野心統治宇宙,亦或滿腹仇恨邪念報複衆人,他擊殺他們并不有悖于道德。
先前給他委派任務的上層即使沒有對他過分欺壓,見了他仍紛紛磕十下響頭,先前有緣共事過的差役求着他稍微提點下自己。
西澤作為新晉中官首次進殿,跪拜着入場。
這是他第一次有資格見到首領。
與他共同入場的還有和他同級數百位的官員,人海中無一不是武鬥台殺出重圍的佼佼勝者,卻烏壓壓跪伏一片。
他擡起頭,想偷摸一窺那天煞閻羅般首領的樣貌。
但西澤的表情一下子皲裂開。
寶座上之人,身着漆黑衣袍,銀色長發垂落,凝着血色紅眸,昨天剛剛還在和他在草坪上談笑,問他武鬥場晉升難度如何,還說如果有困難可以盡管朝他開口。
與他印象中不同的是,銀發紅眸先前與他接觸時隻看得見溫柔,而眼前的紅眸危險性極強,僅僅是随意坐着就散發着駭人威壓,讓人不禁膽戰心驚。
那是真正的首領。
而下一秒,首領竟從百人之中一眼找到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那個方向,雖然沒有指向性證據,西澤卻真實地感覺到,首領正在看的就是他自己。
他突然想起來,昨日武鬥場開戰之時,聽到了衆高官跪伏擁護之聲,聽說首領今日來了興緻,親自到場邊來觀戰。
他也想起,台上正在舞刀殺人的他時常看到台下黑暗中一雙幽深紅眸散着危險的光,紅眸眯起似無惡意,反倒像如果他遇了危險,他可以立刻過來阻止似的。
他從沒想過首領就是那個經常和他待在一起的男人,這類小說般的劇情他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不善言談寡言寡語,按規辦事低調修行,他不明白自己有什麼特别的用處值得首領頻繁地獨自前來和他共處。
須臾間雙目對視,銀發紅眸并沒有露出什麼被揭穿的表情,在衆人面前對他挑了下眉,似乎對他現在的表情分外滿意。
長久後西澤才随人群站起,首領也從座上站起,向他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來,步伐堅實有力不言自威,卻勾着絲見到心愛之物的愉悅。
在場的所有中官乃至高官都沒有資格和首領說話,但是現在,首領竟纡尊降貴親自走下場!
是哪位中官的實力深得首領之心?是中官第一将領在戰場上拔得了頭籌?要晉升了?要被提為前八把手嗎?但是哪怕是現任二三把手,也根本不配讓首領親自下場。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首領下場是來殺人,但一般來說,首領想殺誰,在座上動動手指,血夜叛徒便能當場以慘烈的姿态血濺三尺,一秒鐘的事。
沒有人敢說話,但周身氣氛風起雲湧:是哪位閣下晉升或是被殺?是與首領有故?還是首領親系?真真好大的面子!
西澤低着頭努力不引人注意。
直到首領停在了他的面前。
“初次見面,我是赫倫森,雖然血夜組織以資曆和實力服人,但我願意為你開辟一條唯你可行的天道,無階躍升,做我的夫人,如何?”
應,還是不應?
血夜組織隻進不出,他選擇在此從下等兵做起,為的就是晉升那一天,他原以為他需在此積累資曆,摸清組織内部結構,在武絞場上曆練許久,才能盼星星盼月亮等來這一天。
但來得如此容易,如此之快,甚至直接越過了二把手,成了首領夫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輕易躍升的背後是否隐含對等代價?蜜糖上是否裹着毒藥?
但是他等不到第二個機會了,這個等級制度鮮明的地方有無數欺淩打壓邪惡無端,不靠點鐵手腕真的沒希望混下去。
他鄭重應下,于是血夜首領此刻宣布他從此以後為他夫人,地位相當,然後舉辦晚宴大肆慶祝,他的心情實在不錯,雖然說是地位相當,不過是面子上把他哄得好聽罷,真正掌控一切的隻有首領,也永遠是首領。
然後他後悔了,因為他見識到了血夜高層的規矩:前六把手必須安上咒靈鍊,這是道貨真價實的法術,比下等兵的鐵鍊效用直接強大得多。鍊内的遊靈不認任何人為主,最基礎的功效是在保持對方神智清醒的情況下控制身體移動,讓受術者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動作不聽命自己,更深一步,可以直接奪走神識。
這話說得好聽,遊靈無主,那麼就連赫倫森也無法控制他們,遊靈以血夜組織為家,他們不做背叛通敵之舉,遊靈便不會出動,于是六位把手也同意受下,不得不說赫倫森很會籠絡人心。
這時候臨陣脫逃?絕無可能,這何嘗不等于直接暴露他對赫倫森有背叛之意,自從他準備潛入組織的那一刻起他就預料到,走到這一步必然要招緻最後魚死網破的境地,他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赫倫森顯然精明,即使的确喜歡也并不信任任何一個外來人,他硬着頭皮受下咒靈鍊,從此他整個人都受命于他,讓他十分滿意。
赫倫森在他第一天上任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不要被力量迷了心智。”